《白鹿惊弦》
第一章 寒铁箭鸣
建康城的春雨沾湿了青石板时，萧砚正在城南铁匠铺擦拭那张黑檀木弓。弓身泛着幽光，三支陨铁箭整齐插在箭囊里，箭羽是漠北金雕的翎毛——这是萧氏一族最后的遗产。
"小郎君，桓大将军的先锋已过武关。"铁匠老周往炉膛里添了块焦炭，火星溅在萧砚粗麻衣摆，"你说这第三次北伐，真能打到长安？"
萧砚的手指抚过弓弦，十六岁少年的眸子映着跳动的炉火。三年前那个血月之夜，前秦铁骑踏破陇西坞堡的场景突然在脑海中炸开。父亲将弓箭塞进他怀里时的温度，姐姐被拖走时的尖叫，混着铁锈味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这次不同。"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桓公亲率五万水师入黄河，燕人内乱正盛..."他看见老周新打的陌刀上，北斗纹路与当年屠城胡人甲胄的徽记如出一辙。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马嘶。十二匹青海骢踏碎雨帘，玄甲卫队拱卫着辆青幔马车。车帘掀起时，萧砚看见半张白玉似的侧脸，金丝步摇在乌发间轻颤。
陇西萧氏的箭，不该沾建康的雨。"谢蘅的声音从幂篱后传来，��语调像极了阿姐教他读《楚辞》时的口吻，"陨铁遇潮则锈，就像执念太深..."她忽然顿住，车帘被疾风吹开，露出腰间羊脂玉佩上的云雷纹。
当萧砚跟着马车穿过乌衣巷，谢府门前两尊獬豸石像在暮色中森然欲动。正厅里燃着龙涎香，屏风后转出个广袖博带的中年文士，腰间玉具剑与手中麈尾形成奇妙对比。
"你的箭术得自萧镇北真传？"谢安的目光扫过少年虎口的茧，"三日后随中军出征，若能在白鹿原射落燕军帅旗，我便告诉你灭门案的真相。"
雨夜惊雷炸响的刹那，萧砚突然看清谢安案头帛画——那幅前燕皇室祭祀图里，萨满巫师的面具纹路，竟与当年屠杀萧家的胡人首领一模一样。
谢蘅的素纱忽然拂过箭囊。萧砚闻到忍冬香里混着极淡的血腥味，这让他想起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