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中的相遇
行政部的中央空调发出苟延残喘的嗡鸣，张虹的工位卡在复印机和碎纸机之间。打印机吐出最后一页季度报表时，墨粉混着潮湿空气凝成诡异的淡蓝色，在她手背晕开一朵尿素霜结晶般的花。
17:29分，电脑右下角的数字跳动得格外刺眼。辞职报告在邮箱草稿箱躺了三天，标题栏的"自愿离职申请"被反复删改成"病假延期说明"，最后定格为一片空白。键盘缝隙里卡着半片苯海拉明药片，是她上周开会时心悸发作偷偷藏下的。
"虹姐，帮我对下采购单？"实习生小林探过身来，马尾辫扫过显示屏边缘。张虹慌忙切换页面，却忘了关掉音箱。机械女声突然在办公室炸响："肌酐值726μmol/L，建议立即进行血液透析治疗——"
整个行政部的目光像聚光灯般打来。张虹手忙脚乱拔掉电源，止血带在腕上勒出深紫淤痕。身后百叶窗被暴雨打得噼啪作响，三个月前体检报告弹出异常值的那天，也是这样的滂沱大雨。
走廊尽头的吸烟区飘来断续对话："...研发部那个李工又昏倒在实验室...医生说他最多三个月..."防火门后两个研发部职员的身影在烟雾中明灭，"听说连遗书都写好了，就锁在办公室第三格抽屉..."
张虹的尾椎骨突然刺痛，这是慢性肾衰竭引发的骨矿物质代谢异常。她摸索着抽屉深处的止痛片，铝箔包装上的水珠分不清是冷凝结露还是冷汗。上周透析时偷听到的护士闲聊又在耳畔回响："3床那个工程师，心衰末期还天天来送血样，针孔都连成北斗七星了..."
电梯间的镜面墙映出六个支离破碎的自己。米色风衣裹着浮肿的躯体，像被雨水泡发的蚕茧。金属门上映出她发青的眼圈，让她想起上周透析导管脱落时，溅在护士制服上的那抹幽蓝——静脉血与透析液混合后，竟会呈现如此妖异的颜色。
轿厢里残留着84消毒液的气味，数字键盘"B1"键沾着星点褐斑。张虹用指甲狠命刮擦，指纹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