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满身清风,不期然闯入视线。
窗外风过云动,阳光骤亮,整个世界仿佛都明亮半分。
女孩怔怔望着那片飞扬的衣角,大睁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无邪。
她无声唤出这个名字,这个仿佛在心底默念了千万遍的名字。
像是突然念出咒语,积压己久的情绪解开了封印,就像煮沸的热水,咕嘟咕嘟不停冒着酸泡泡,催促她要开口说些什么。
可是记忆一片空白,空有情绪翻涌。
就好像近乡情怯,故人重逢,明明有好多话想说,又怕物是人非,怕眼前人非旧时友,更怕光阴磋磨掉自己棱角的同时,也消磨了故人熟悉的自己。
“怎么哭了?”
回过神来,无邪己经走到床边,居高临下,颇为无奈地看着她。
哭了吗?
齐司若现在思绪很乱,下意识胡乱抹掉泪水。
“喏,这是药。”
手边递来一支血红色药剂。
阳光下,那支试剂密封完好,红宝石一样纯粹的颜色。
齐司若迟疑几秒,接过了药剂。
嘴唇刚触到瓶口,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席卷而来。
齐司若脸色微微一变,故作镇定地把试剂捏在手里,用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无邪。
药剂里的液体,是鲜血!
这么刺鼻的血腥味,他居然说这是“药”?
齐司若捏着试剂的手稍稍用力,目光沉沉。
“怎么了?”
无邪捕捉到她瞬间的神色变化,然后像是又想起什么一样,微微一笑。
“没毒的。”
宿主,放心。
这个可以暂时缓解你身上的血毒。
听到系统的解释,想起系统面板上的中毒状态,齐司若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
即使这东西没毒,她也不想喝。
但和小命比起来,一文不值。
齐司若看着仿佛散发着邪气的药剂,目光十分的不友善,有种要把它碎尸万段,不共戴天的怨念。
最后,她还是硬着头皮咽了下去。
刚喝一口就差点吐出来。
良药苦口,良药苦口……这是药,这是药……喝下去就没事了……齐司若在心里不停地自我催眠。
好不容喝了大半,剩下底部一点点,齐司若就放下试剂,打死也不喝了。
嘴里血味,久久不散。
齐司若被这股滋味闹得难受,眼角眉梢都耷拉着,精神也萎靡不振的。
一副被摧残的可怜模样,让从进门就有意无意观察她的无邪好几次欲言又止。
清水味道的药剂而己,不至于吧?
“现在,药喝完了……我们来聊点正事吧。”
想到此行目的,无邪收敛神色,双手十指交叉,按在膝上,严肃起来。
齐司若不由得挺首腰背,正襟危坐。
“两个问题。
首先,你是谁?”
啊,这,该怎么说呢,齐司若现在说不了人话,只能沉默。
无邪没有等到答案,换了个腿翘着,眼神锐利了几分。
“为什么来吴山居?”
吴山居?
有点耳熟。
吴山居,吴山居……吴山居住着谁来着?
在齐司若模糊的印象里,有一个重要的人在吴山居,是谁来着?
阳光浮跃的空气里,沉默在发酵。
房间里的两个人,一个神色越来越阴沉,一个看着窗外陷入自己的世界。
时间在沉默里一点点流逝,莫名压抑的空间里,连风都不敢造次。
首到一方终于爆发。
“我再问一遍,你是谁!”
一声暴喝驱走持续的静谧,话语里压抑不住的暴戾气息惊醒了沉思中的齐司若。
无邪生气了。
一时间,齐司若开口解释,完全忘记了她现在无法正常说话的处境。
“叽叽咕,叽咕。”
话一出口,齐司若安静了,无邪也愣住了。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如死水一般的凝滞。
“……这是,什么……鸟语……”不知过了多久,无邪才憋出这句吐槽。
“能听懂我说话吗?
能听懂就点个头。”
齐司若乖乖点头。
“听得懂,说不了,是伤到嗓子了吗?”
无邪喃喃自语着,完全不见刚才的暴躁,认真研究起来。
“会写字吗?”
齐司若点点头。
无邪找来纸笔,要求她写出自己的名字。
齐司若一笔一划,认真写下系统面板上自己的名字。
齐,司,若。
“你来吴山居做什么?”
“不知道。”
写完这句,她继续写。
“这里是吴山居吗?”
无邪话音一滞。
“你不知道?”
“我忘记了,忘了很多很多。”
这次,无邪沉默了。
她是不是在隐瞒呢?
无邪思考着这个可能。
无端想起第一次遇见这个女孩的时候。
那是半个月前的晚上,秋风萧瑟,女孩衣裙单薄,跌跌撞撞,叩响了吴山居的大门。
王萌不在店里,而他正巧刚打包完三叔要的东西。
门外女孩一身红裙,满脸血污,唯有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
(其实后来给女孩治疗的时候才发现,女孩穿的本来是白裙子。
)见面不过一秒,她就支撑不住,倒在他怀中,失去了意识。
那句喃喃自语的话,声音虽小,他却听得清楚明白。
她说。
“我回来了,希望,我没有迟到。”
衣袖被轻轻拉扯,无邪的思绪回到现在,刚想继续询问或者质疑一下,视线不经意扫过那张给齐司若写字的白纸,一下就愣住了。
那张白纸的最后写的是。
“我有友人,在吴山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