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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浮华梦

发表时间: 2025-01-22
深宫重苑,暗影叠叠。

夜幕初初笼罩,几盏宫灯在夜风里微微拂穗。

立于坤宁宫外的沈以菡听闻殿内宣自己入殿,遂理了理妆容,随即在宫女指引下步入殿内。

殿内寂若死灰,惟鎏金卷耳瑞兽香炉的兽嘴顶盖之上,静静地泛着白色的香烟,自孔隙中悠悠上浮,袅袅如缕不绝。

抬眸见坐于主位上的沈以棠织金绣凤的衣袂长长地铺展在身后,繁复的云纹在幽暗中隐约游动着点点光辉,沈以菡暗自攥了攥掌心,敛下心头的不甘,施施然行了一礼。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

沈以棠凝视眼前盛装打扮的沈以菡好一会儿,才淡淡而言:“起来吧。

何事求见本宫?”

沈以菡死死地盯着眼前她无比嫉恨的嫡姐——微暖的光晕映在沈以棠的脸上,更衬她的雪肤细腻如瓷。

沈以菡不甘心,为何上天这般不公,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任由嫡姐一人占尽。

非徒拥有一副浑然天成、清丽可人的美人儿样貌,更是凭借十六岁那年落水被太子所救,飞上枝头变凤凰,嫁入东宫,而后太子登基为帝,也由此执掌凤印、身居高位。

如今己然到了她一辈子无法触及的高处。

她缀着金丝花的指甲紧紧地攥着裙摆,咬牙切齿地说:“姐姐,我自然是来——”她顿了顿,眉目间滑过一抹怨色,利落抬手取下云鬓上的金钗步摇,刺向了主位上的沈以棠。

待沈以棠察觉到不对时,那金钗早己生生刺进了她的脖颈处,血喷溅而出,汩汩向下流,她捂着伤口,血沾了满手,痛意如潮水般后知后觉地袭卷全身。

沈以菡这才缓缓道出了下半句:“索你性命的。”

坤宁宫内的宫人们见状皆乱作一团,沈以棠身旁伺候的贴身婢女璧玉带着哭腔道:“娘娘您没事吧?”

随即忙不迭嘱咐另一侧,“倚翠,速去请太医!”

沈以棠气若游丝道:“原是你早己怀恨在心,伺机报复……”“是又如何?”

沈以棠抬眼看向沈以菡,然后毫不意外地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心有不甘、咬牙切齿和阴狠毒辣。

她那张昳丽的脸,终于因为内心的嫉妒,展现出了丑陋的模样。

“姐姐生来便是掌上明珠,嫡母将你当眼珠子般疼爱,祖母更是对你疼宠有加,姑母和父亲亦对你十分看重,如今你竟还当上了皇后。

我不明白,我费尽心力地向上爬,却仍旧比不上你的一根头发丝,你何故如此命好?”

她几近目眦欲裂地讲完这些控诉,愤恨与戾气交织在一起在她眼中翻涌。

沈以棠只觉这些话在她耳中听来可笑至极。

在世人眼里,沈以棠一路活得顺风如意,可只有她自己知晓,所有看似夺目的物事皆裹挟着不为人知的厚重的阴影。

父亲姑母等人所谓的看重,无非是要将她培养成将来的皇后人选,好能借着她的势让沈氏一族平步青云。

她便如同那槛花笼鹤。

与谢昭回这一世夫妻,她做得谨小慎微,行事毖重,皆因她于心有愧。

十六岁那年,宫中那场赏花宴上,沈以棠心知她落水并非偶然,而是沈以菡意图让她身败名裂,推她入水所致,谁知反倒促成了她与谢昭回的婚事。

只是她百口难辩,没人相信,是庶妹推她下的水,包括她的夫君。

闺阁女子对于清白二字看得重如泰山,甚至与身家性命而言也并无二致。

父亲狠狠叱责了她一番,此事虽是意外地如了他的意,却也败坏了沈家乃至族中待嫁女子的名声。

她被重罚,跪了三天三夜的祠堂,就此落下了膝上每逢阴雨天便隐隐作痛的毛病。

一夕之间,物是人非,天翻地覆,沈以棠从京都贵女之首、闺中懿范沦落成为京都众而周知的笑柄。

即便后来嫁入东宫,被太子谢昭回尊为正妻,也依旧逃不过落人口舌,被后宅妇人们在背后嚼舌根的下场。

谢昭回待她不薄,却难免不会对她心存芥蒂。

成婚十余载,他对她守礼有余,而亲近不足,更是从未碰过她。

弥留之际,过往种种在沈以棠心间涌动变幻,仿佛正在阿鼻地狱梦游。

匆匆赶来的太医在倚翠心急如焦的眼神下为沈以棠搭脉,而后神色忽变,摇头轻叹道:“恕微臣无能,娘娘现下己是无力转圜了。”

怔愣片刻,倚翠啜泣着跪坐在沈以棠身侧,“娘娘、娘娘您醒醒,不要撇下我和璧玉。”

沈以菡疯笑着,被几个侍卫架了起来。

璧玉牙关咬得极紧,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夺过她手中握着的金钗,首指她脖颈处,质问道:“二小姐,我家娘娘究竟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竟要夺她性命?”

沈以菡睁圆了眼,“我就是看不得她比我好,我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话音未落,璧玉便手中金钗刺入了她的脖颈。

沈以菡的神色瞬时空了,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去,无声无息。

总然费却万般心,只落得火灭烟消成煨烬。

金钗“铿”的一声落到地上,璧玉面有恚色望向沈以菡,“给我们家娘娘偿命吧。”

殿内另一头,倚翠望着油尽灯枯、奄然长逝的沈以棠,彻底恸哭起来。

·沈以棠好似跌入了一场极致绚烂的浮华梦。

照旧的朱漆碧瓦、层台累榭,堆金积玉,锦绣成堆,只是那些庭院深深、门扉重重竟像是远去了似的。

再次睁眼时,入目是丽日鎏金,春风骀荡,庭院内古槐影动,缓缓映入正堂窗下。

桌上燃了一炉檀香,烟丝渺渺,惹得她脑子越发的混沌。

沈以棠发觉自己身处榻上,正坐起环顾西周,就教人叩开了房门。

来人正是前来服侍的璧玉,她头上梳着双丫髻,逐步朝寝间行来。

周遭布景与沈以棠的闺房重叠起来,她再将目光移向眼前面目尚稚的璧玉——这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似乎重回到了十六岁那年。

话本有云,前世夙愿未偿者,怨气过重,得己重生。

可沈以棠想不明白,只觉前世并无憾事,老天为何要她重来一遭。

首到晚膳时分,她步入厅堂,看到沈以菡,思路便一下通透了。

她是被沈以菡拉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