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梧桐絮飘过咖啡馆的玻璃窗，在晨光里打着旋儿。苏晚握着热可可的纸杯，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杯壁凸起的纹路——那是钟楼浮雕的图案。
修复室的木门吱呀作响，她抬头时正撞进一片琥珀色的光晕里。青年斜倚门框，黑色工装裤沾着铜锈，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蜿蜒的青色血管。他指间转着枚黄铜齿轮，金属冷光掠过眉骨，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
"听说你在找会修钟表的人？"声音像浸过松脂的琴弦。
苏晚的素描本啪嗒掉在地上，纸页翻飞间露出密密麻麻的钟楼速写。她弯腰去捡，发梢扫过对方递来的图纸。泛黄的纸面上，齿轮咬合结构旁批注着清晰字迹：第四轴心偏移0.3毫米。
"这是你改的？"她指尖发颤。上周在档案馆找到的残缺图纸，困扰整个团队的传动系统难题，竟被这个陌生人用红蓝铅笔轻松破解。
青年蹲下身，工具箱与青石板相碰发出闷响。他拾起滚到墙角的铆钉，金属碰撞声里混着轻笑："小时候总在钟楼迷路，那些齿轮转动的声音......"尾音消散在穿堂而过的风里，卷着陈年木料的沉香。
暮色漫过飞檐时，苏晚才知道他叫陆明远。阁楼天窗漏下的夕照将他侧脸镀成暖金色，他正将耳朵贴在停摆的钟摆上，睫毛在眼下织出蛛网般的阴影。"听见了吗？"他突然转头，"夹层里有枚卡住的擒纵轮。"
后来每个黄昏，金属相击的清脆声响都会穿透斑驳砖墙。苏晚在修复日志里画下他修理怀表的模样：低垂的脖颈弯成鹤的弧度，镊子夹着米粒大的宝石轴承，像捧着一颗星辰。
暴雨夜来得猝不及防。苏晚抱着图纸冲进钟楼时，陆明远正在穹顶调试齿轮组。闪电劈开的瞬间，她看见他僵在半空的手——金属义肢折射出冷冽的光，关节处磨损的皮革像蜕下的蝉蜕。
"七岁那年的火灾。"他声音比雨点击打铜钟更轻，"但我记得所有齿轮转动的韵律。"巨大钟面投下的阴影里，他教她辨认不同材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