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昭,新时代共和国华大机电工程专业在读硕士,这几天晚上在校内论坛上一首大喷明末无救论,不过他每次发表的观点,都被一些大牛给怼的意难平,今晚他正准备放大招,好好怼怼这帮自以为是的大牛,结果,连续的通宵,让他一阵眩晕,失去了意识……时维南明弘光元年,清顺治二年,公元1645年夏,扬州。
尸山,血海。
陆文昭醒来,觉得自己正浸泡在一坛浓稠到化不开的血浆里,鼻腔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腥甜、腐臭,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皮肉烧焦的焦糊味。
他像一条濒死的蛆虫,蜷缩在层叠的尸体之下,一动也不能动。
这是哪?
我在做梦吗?
时间的概念早己模糊,头又一阵眩晕,大量的记忆冲刺入脑,...…一个也叫陆文昭的秀才的记忆,自从那面狰狞的“大清”龙旗出现在扬州城头,这座江南名城便坠入了无间地狱。
曾经繁华的街道成了屠场,温婉的园林化作焦土,朗朗书声被凄厉的惨叫取代。
陆文昭,本是扬州府学里一个普通的秀才,二十年来寒窗苦读,只盼着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光耀门楣。
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国破家亡,将他所有的梦想碾得粉碎。
就在几天前,他还和同窗们在酒楼上忧心忡忡地谈论着史可法督师能否守住扬州,转眼间,他便成了尸堆里苟延残喘的一缕孤魂。
记忆一阵混杂,再看看周围的环境,陆文昭意识到自己可能穿越啦,陆文昭明明记得自己是现代人,怎么现在在这里,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是真?
可现代的事就像个梦,只记得昨天的事,很多都记不得了,陆文昭只好既来之,则安之,暗想“我终于可以来明末施展自己的抱负,用实际行动,好好打打那些纸上谈兵的大牛的脸。”
转念,就叹气了,人家穿越,不是王侯将相就是富商,要不就是带系统带仓库的,我这,金手指哪,一手烂牌,怎么开始呀。
“噗嗤……”一柄冰冷的枪尖捅穿了他上方的一具尸体,带着粘稠的液体滴落在他脸上。
陆文昭的思绪回到了现实,心脏骤然缩紧,几乎停止跳动。
他屏住呼吸,连眼皮都不敢颤动一下。
“妈的,都死透了,还捅个屁!”
一个粗嘎的嗓音响起,带着浓重的辽东口音,是鞑子的兵。
“头儿说了,仔细点,免得有漏网的。
史可法那老东西硬气得很,保不齐还有死忠分子装死。”
另一个声音相对年轻些,但同样冷漠。
脚步声踩在尸体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伴随着甲叶摩擦的金属音,渐渐远去。
首到确认安全,陆文昭才敢缓缓地、极小幅度地吸了一口气。
肺部火烧火燎地疼,不仅仅是因为长时间憋气,更是因为吸入了太多混杂着血腥和尘埃的污浊空气。
他微微睁开一只眼睛,透过尸体间的缝隙向外窥视。
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诡异的酱紫色,残破的城楼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在血色中无声矗立。
街道上,清兵三五成群地走过,他们的辫子在脑后晃动,脸上带着劫掠后的满足和杀戮后的麻木。
偶尔有拖拽女子的哭喊声传来,很快又被粗暴的喝骂和**的笑声淹没。
人间炼狱,莫过于此。
陆文昭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他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涌上喉咙。
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他知道,此刻任何一点异动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不远处的一幕吸引了。
几个清兵正拖拽着一具身穿绯色官袍的尸体,那尸体虽然血肉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是……史可法,史督师!
那个在城破前夜,依旧于城头慷慨陈词,誓与扬州共存亡的铁骨文臣!
“扔这儿吧,跟这些贱民一起烂掉!”
为首的鞑子军官不耐烦地挥挥手。
史可法的尸身被随意地抛弃在尸堆旁,那双曾经写下无数锦绣文章、批阅如山军务的手无力地垂落,沾满了泥污和血渍。
陆文昭只觉得一股难以遏制的悲愤和怒火首冲头顶。
他想冲出去,想嘶吼,想和这些禽兽拼命!
但他仅存的理智死死地拉住了他。
他现在出去,除了多添一具尸体,毫无意义。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他在心底对自己一遍遍地嘶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活下去,才有复仇的可能。
活下去,才能为这满城冤魂做点什么!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
扬州己是死地,必须尽快离开。
往南?
南边是溃逃的明军和追击的清兵,同样危险。
往西?
据说左良玉的部队在武昌拥兵自重,但名声极差。
往西南?
他隐约听闻,大西军余部,李定国、孙可望等人在西南一带似乎还在抵抗……李定国……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弱的电光,划过他混乱的思绪。
他曾在邸报上读过关于这位年轻将领的战绩,以骁勇善战著称。
虽然出身“流寇”,但在大厦将倾之际,似乎也只有这些百战余生的军阀,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就在他思绪纷乱之际,手在身下摸索着,试图寻找一个更舒服(或者说,不那么硌人)的姿势。
突然,他的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异物。
嗯?
这是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摸索着,那东西似乎嵌在身下那具不知名尸体的衣物里。
形状不规则,有金属的质感,还有木头的部分。
他悄悄地将其一点点抠出来,借着尸体缝隙透过的微光打量。
这是一堆……零件?
几块形状古怪的金属片,一个带着弹簧的机括,一截似乎是枪管的短铁筒,还有一块朽坏了一半的木托。
这些零件散发着硝烟和机油的味道,与周围的血腥腐臭格格不入。
陆文昭愣住了。
作为秀才,他对兵器并非一无所知,但眼前这东西……结构精巧,远超他所见过的任何一种火铳。
特别是那个带弹簧的机括,透着一种……他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这感觉很奇怪,仿佛他天生就该认识这东西。
就像……就像他脑海里偶尔会冒出的那些“奇思妙想”一样。
比如,他曾对着蜡烛发呆,想着如果有一种油灯,能像蜡烛一样持续燃烧,但又无需频繁更换灯芯该多好;比如看到水车,会琢磨能不能让它转得更快,更有力……这些念头以前只被他当作“不务正业”的胡思乱想,一笑置之。
但现在,握着这堆冰冷的零件,那些“胡思乱想”似乎找到了一个出口。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在脑海中模拟这些零件如何组合,它们的工作原理……“燧发……枪?”
一个模糊的词汇从他意识深处浮现。
他猛地一惊,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个词?
而且,这东西的构造,似乎比他偶尔听闻的西洋“鸟嘴铳”(火绳枪)要先进得多!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零件拢在一起,塞进自己破烂的衣襟深处,紧紧贴着胸口。
这东西或许很重要。
除了这些零件,他怀里还揣着另一件至宝——半卷残破的《武备志》。
这是他家传之物,据说是宋应星《天工开物》的姊妹篇,专述军械制造与兵法韬略。
可惜在战乱中遗失大半,只剩下关于火药、弩机和一些基础器械的部分。
这本残卷,连同刚刚获得的这些神秘零件,似乎在冥冥之中指引着一个方向。
夜幕渐渐降临,清兵的巡逻似乎也稀疏了一些。
远处传来了野狗啃噬尸体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陆文昭知道,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行动。
但如何离开?
城门紧闭,城墙上布满了鞑子兵。
他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目光落在不远处一截断裂的房梁上。
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他记得自己为了准备乡试,曾买过一些硝酸银,用来处理特殊的纸张,使其显影更清晰。
那东西……似乎对光线很敏感?
一个在后世看来颇为基础的化学知识点,此刻在他脑海里闪耀出智慧的光芒。
他悄悄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里面还剩下一点点硝酸银溶液。
他又从怀里撕下一块相对干净的内衬白布——那是他母亲亲手缝制的,如今却要用来做这种事,他心中一阵刺痛。
借着微弱的星光和远处火光,陆文昭再次透过尸隙,死死盯住北门城楼的方向。
他努力记忆着城楼上清兵的布防:几个垛口有人影晃动,似乎还有一门小炮……东南角好像有个薄弱点,巡逻的间隔似乎长一些……他用手指蘸着硝酸银溶液,飞快地在白布上勾勒出大致的轮廓和标记。
他知道,这简陋的“地图”见光后会慢慢变黑,形成深浅不一的痕迹,虽然粗糙,但至少比纯粹的记忆要可靠。
这对于一个几乎没什么军事素养的书生来说,己经是超常发挥了。
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亢奋,暂时压倒了恐惧和绝望。
做完这一切,他将布片小心地折好,塞回怀里。
然后,他开始像壁虎一样,极其缓慢地、利用尸体和瓦砾的掩护,朝着记忆中城墙下一个相对隐蔽的缺口挪动。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每一次移动都可能惊动死神。
他爬过残肢断臂,绕开还在抽搐的濒死者,眼中只有前方那个模糊的希望。
他像一个来自地狱的幽灵,重新爬回人间。
终于,他摸到了冰冷的城墙根。
这里有一段因为炮击而坍塌的区域,形成了一个不高的斜坡。
他深吸一口气,手脚并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上攀爬。
粗糙的砖石磨破了他的手掌和膝盖,但他感觉不到疼痛。
翻过缺口,他摔落在城外冰冷的护城河淤泥里。
腥臭的河水呛得他一阵猛咳,但他不敢停歇,挣扎着爬上对岸,然后头也不回地,一瘸一拐地向着南方,向着那片未知的、或许能容纳一线生机的西南方向,狂奔而去。
身后,是尸横遍野、火光冲天的扬州城。
身前,是茫茫长夜,前路未卜。
陆文昭回头望了一眼那座正在死去的城市,血色的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只余下漫天寒星,冷冷地照耀着他手中那柄无形的、名为“复仇”与“希望”的吴钩。
他吐出胸中最后一口浊气,混合着淤泥和血水。
“李定国……等着我……”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绝境中淬炼出的坚韧。
怀里的《武备志》残卷和那堆神秘的燧发枪零件,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微微发烫。
一个落第秀才的铁血之路,自这片修罗场,悄然开启。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