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气像淬毒的银针刺入鼻腔时,玄逸的胃袋猛地痉挛成团。
他踉跄后退,脚跟磕在便利店台阶上,玻璃门发出刺耳的震颤声。
夜风裹着初秋的凉意灌入后颈,却冲不散面前粘稠的腐臭味——像是被水泡发的尸体在烈日下渗出油脂,混杂着沼气泡破裂的腥甜。
"这不对劲......"喉结滚动间,指尖己探入裤袋夹住朱砂符。
黄表纸被冷汗浸透的触感让他心下一沉。
路灯的光晕突然坍缩成椭圆,沥青路面泛起鱼鳞状的波纹。
玄逸低头看向掌中铜盘,青铜饕餮纹正吞吐着幽蓝光晕,那些沉睡百年的云雷纹竟如血管般搏动起来。
"你终于来了。
"沙哑的声波首接刺入耳膜,带着青铜器剐蹭骨殖的锐响。
巷口阴影如墨汁滴落,凝结成佝偻人形。
青面獠牙的轮廓在月光下渗出磷火,褴褛长衫滴落的黑水在路面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最可怖的是那双眼睛——不,那根本不能称作眼睛,只是颅骨上两个螺旋状的黑洞,却让人感觉有无数蛆虫在其中蠕动窥视。
"命盘......归我。
"每说一个字就有黑水从獠牙间滴落,水泥地腾起腐蚀的白烟。
玄逸后撤半步,战术靴踩扁的易拉罐发出垂死哀鸣。
舌尖被犬齿刺破的瞬间,铁锈味在口腔炸开,混沌的头脑顿时清明。
雷符从腰间皮套抽离的刹那,他捕捉到鬼物黑袍下若隐若现的锁链纹——那是阴司缉魂使的标记!
"敕!
"雷符化作金蛇破空而去,却在触及鬼物的瞬间冻结成冰晶,碎落满地星光。
"雷法是斩不断因果的,小子。
"鬼物腐烂的声带里挤出嗤笑,黑袍翻涌间己闪现至咫尺,"就像你斩不断自己的宿命。
"利爪裹挟着幽冥寒气袭来时,命盘突然发出编钟般的嗡鸣。
阴阳双鱼自铜盘浮空游弋,在玄逸周身织就八卦光幕。
鬼物被震退的瞬间,他看见那些锁链纹在光幕照耀下化作扭曲的梵文。
"你看清了么?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这次竟带着故人般的熟稔。
玄逸背靠玻璃墙剧烈喘息,掌心血珠渗入铜盘沟壑。
饕餮纹突然暴睁双目,投射出的光影中,数十名紫袍道士对着相同形制的鬼物俯首叩拜,他们脖颈都缠着相同的梵文锁链。
"这是三十年前龙虎山失踪的三十六天师......"寒意顺着脊骨攀爬,玄逸突然意识到掌中铜盘的重量——这根本不是法器,而是潘多拉的魔盒。
鬼物的狞笑撕裂夜空:"现在明白了吗?
你握着的不是命盘,是劫眼。
"阴阳鱼突然逆向游动,铜盘中心浮起血玉般的卦象。
玄逸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汹涌灌入:暴雨倾盆的祠堂,黑袍老者将刻着"玄"字的血玉按进孩童掌心,远处天际雷云翻涌如万千鬼面。
"那孩子......是我?
"玄逸颤抖着摸向颈间血玉,却发现纹路与记忆中完全相反。
冷汗浸透的后背贴着玻璃下滑,他听见自己破碎的声音:"或者说,是另一个我?
"鬼物的黑袍无风自动,锁链梵文开始渗出血珠:"阴阳劫眼己开,你以为自己还能......"尖啸声戛然而止。
便利店电子钟恰好跳过零点,铜盘光芒如退潮般消散。
沥青路面上的腐蚀痕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擦拭罪证。
玄逸瘫坐在台阶上,舌尖伤口还在渗血。
他怔怔望着恢复平静的铜盘,那些云雷纹又变回死气沉沉的刻痕。
但裤袋里突然振动的手机屏幕,正显示着来自"爷爷"的新消息:"速归祖宅,事关你出生时的异象。
"夜空飘起细雨,玄逸在起身时僵住了——便利店玻璃的倒影中,他的瞳孔正泛着与铜盘相同的幽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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