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的日光灯在雨夜里白得刺眼,季宁摘下沾血的手套,签字笔在病历本上顿了顿。
患者姓名栏填着"程述",职业是某投行VP,病因酒精中毒合并右手掌玻璃划伤。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中,男人苍白的脸陷在蓝白条纹枕间,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季宁的视线掠过他解到第三颗纽扣的衬衫,突然凝在领口内侧——那里用银线绣着朵半开的铃兰,正是她大学时设计的纹样。
"季医生?
"护士小唐探进半个身子,"3床患者醒了,说有重要的事找您。
"消毒水气味突然变得粘稠。
季宁走进病房时,程述正用缠着绷带的手去够床头柜上的眼镜。
金属镜架折射冷光,将他狭长的眉眼衬得愈发深邃。
"听说我的衬衫..."他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是您亲手剪开的?
"季宁的听诊器差点脱手。
病号服松垮垮挂在男人肩上,露出锁骨处一道淡粉疤痕——和记忆中那个暴雨夜的画面重叠。
十年前图书馆顶楼,浑身湿透的少年也是这样仰头看她,雨水顺着喉结滚进衣领。
"现在感觉呼吸困难吗?
"她将听诊头按在他心口,掌心下的心跳快得不正常。
程述忽然抓住她手腕:"你设计的铃兰,这些年我定制了二十七件衬衫。
"他的体温透过纱布渗进来,"季宁,这次你还要装作不认识我吗?
"监护仪发出急促的蜂鸣。
季宁后退半步,白大褂口袋里的钢笔硌着肋骨发疼。
窗外惊雷乍起,雨幕中浮现出旧时光里的斑驳画面:画室角落里未送出的设计稿,匿名订购的毕业花束,还有总出现在她打工咖啡馆的黑色身影。
监护仪的警报声戛然而止时,季宁才意识到自己屏住了呼吸。
程述的手还扣在她腕间,纱布下的伤口渗出血珠,在雪白床单上晕开点点红梅。
"程先生需要静养。
"她抽回手的动作利落得近乎狼狈,金属听诊头撞在床头柜上发出脆响,"我去叫护士换药。
"走廊的穿堂风卷起她白大褂的下摆。
季宁在消防通道里摸出戒烟糖,薄荷的辛辣刺得眼眶发酸。
十年前那个湿漉漉的黄昏突然涌进脑海——美术学院的天台上,她蹲在积水里捡拾被撕碎的设计稿,而浑身酒气的少年从阴影里递来半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