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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发表时间: 2025-05-20

圣旨的分量,轻飘飘落在林澈手中。

他要的不是这份文书。

他要的是真相。

调动部分物资的权力,如同在紧闭的黑屋中撬开一道缝隙。

林澈立刻着手。

他要获取第一手的灾情信息。

那些未经粉饰,未被篡改的原始数据。

而非层层盘剥后,送到御案前的虚假太平。

户部的一名郎中被传召至偏殿。

此人姓孙,四十余岁,面容精刮。

他躬身行礼,姿态谦卑。

“陛下,京畿各处安置点所需粮秣、药材,皆有定数,臣部已悉数拨付。”

孙郎中呈上一卷账册。

林澈接过,展开。

墨迹清晰,数目详尽。

每一笔支出都对应着相应的接收单位。

完美无缺。

林澈的指尖在微黄的纸面上轻轻划过。

这账目,太干净了。

干净得像一块从未沾染过尘埃的白布。

“孙郎中,辛苦了。”

林澈合上账册。

“朕想知道,这些物资,具体是如何分发到灾民手中的?”

孙郎中微微一顿。

“陛下,自有各级官吏负责,层层落实,确保无虞。”

“朕要看更细的账目。”

“陛下,灾区事务繁杂,仓促之间,恐难周全。”

孙郎中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林澈不再多言。

“退下吧。”

几日下来,各部官员轮番觐见。

送上来的账目,一份比一份“详实”。

说辞,一套比一套“恳切”。

他们口中的灾区,井然有序,物资充沛,灾民感恩戴德。

林澈看着那些数字,那些文字。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刺向他的认知。

高岳。

陈伯彦。

他们的手,早已将真实的脉络层层包裹。

“小安子。”

林澈唤道。

小安子快步入内。

“奴才在。”

“外面的木匠,能找到嘴严的吗?”

小安子微怔。

“陛下需要做什么?”

林澈走到案前,取过一支炭笔,在废弃的奏章背面勾画。

“一把尺,要刻度精准。”

他画了一条直线,标上细密的刻痕。

“一个水平仪,用竹管,里面装水,看气泡。”

他又画了一个简单的装置。

“一个沙漏,计时用。”

小安子看着图样,似懂非懂。

这些东西,宫里有更精致的。

陛下为何要自己做这些粗陋之物?

林澈放下炭笔。

“官方的度量,朕信不过。”

“朕要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标准,去量一量这灾情的深浅。”

小安子心中一凛。

他明白了。

皇帝要用这些简陋的工具,去戳破那些华丽的谎言。

“奴才这就去办。”

几日后,几件粗糙但实用的工具制成了。

一把直尺,用坚硬的木料打磨,刻度清晰。

一个竹管水平仪,灌了水,中间留着一个小小的气泡。

一个陶制沙漏,里面的细沙经过筛选,流速稳定。

林澈将这些东西交给小安子。

“你挑几个可靠的人,换上寻常衣物。”

“去京郊最大的那个安置点。”

“不要惊动任何人。”

“看,听,记。”

“用这些东西,量一量他们搭建的窝棚有多大,分到的粮食有多少,一天能喝到几次干净水。”

林澈的声音平静。

但小安子能感受到那平静之下压抑的重量。

“奴才遵旨。”

“记住,安全第一。”

林澈补充一句。

小安子带着两名年轻的内侍,扮作逃难的亲戚,混入了京郊的永安庄安置点。

三天后,他独自一人,在深夜秘密返回宫中。

他跪在林澈面前,未语泪先流。

“陛下……”

小安子声音嘶哑,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他身上的衣服破了几个洞,脸上还有擦伤。

“说。”

林澈的声音没有起伏。

小安子深吸一口不存在的空气,努力平复情绪。

“永安庄……是地狱。”

他开始叙述。

没有帐篷,只有用破布、烂席、树枝搭起来的窝棚,根本遮不住风雨。

所谓的“粥棚”,一天只开两次,每次每人一小碗稀可见底的米汤。

孩子们饿得皮包骨头,老人们蜷缩在角落,眼神空洞。

病了的人,无人问津,只能等死。

呕吐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声不绝于耳。

小安子从怀中取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小本子。

上面用炭笔记录着歪歪扭扭的数字。

“这是奴才……用陛下的法子,量出来的。”

“一个窝棚,平均不到三尺高,五尺长,要挤五六个人。”

“每日分到的粮食,不足二两。”

“煮水的锅,只有三口,许多人直接喝生水。”

林澈接过本子。

上面的数字,与户部呈上来的账册,如同两个世界。

一个是粉饰的太平。

一个是血淋淋的现实。

怒火,像一团无形的火焰,在林澈胸中燃烧。

他紧紧攥着那本小册子,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官员呢?”

“胥吏呢?”

小安子低下头。

“奴才看到……他们将成袋的米粮运走,说是……损耗。”

“药材……奴才只看到几包最劣质的草药,还被他们倒卖。”

中饱私囊。

触目惊心。

林澈闭上眼。

再睁开时,里面一片寒意。

“科技破局……”

他喃喃自语。

不,现在还谈不上科技。

但至少,要用最朴素的道理,去对抗这荒谬的现实。

“小安子,你再去。”

“这次,带上一些干净的布,还有我们做的那些小工具。”

“告诉他们,饭前便后要洗手,哪怕没有皂角,用清水多冲洗几遍。”

“饮用水,一定要煮沸再喝。”

“找几个看起来还算明白事理的人,教他们怎么做,让他们带着其他人做。”

小安子有些迟疑。

“陛下,这……有用吗?”

“有没有用,试了才知。”

林澈看着他。

“一点点的改变,也好过坐以待毙。”

又过了几日。

小安子再次回来。

他脸上多了一丝疲惫,但也有一丝不易察셔的微光。

“陛下,那些法子……真的管用。”

“奴才们盯着几个窝棚区,坚持洗手、喝开水的,生病的人明显少了。”

“虽然还是有人不信,但已经有一些人开始效仿。”

甚至有几个读过书的灾民,主动过来询问原理。

还有一名负责登记的低阶老吏,偷偷塞给小安子一小袋炒米,让他路上吃。

林澈心中稍慰。

星星之火。

“还有一事。”

小安子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凝重。

“奴才在灾民中,发现了几拨人,行踪有些诡秘。”

“他们不像寻常灾民,身手似乎……很好,眼神也很警惕。”

“他们不怎么跟人交流,但奴才听到,他们在暗中打听……打听宫里的事,还有……陛下的事。”

林澈的身体微微前倾。

“打听朕?”

“是,问陛下您的喜好,日常起居,甚至……问您最近见了什么人。”

小安子回忆着。

“奴才不敢靠太近,但感觉他们不像是高王爷或者陈相的人。”

高岳和陈伯彦的眼线,不会用这种方式。

那会是谁?

林澈陷入沉思。

这些人的出现,像一根无形的弦,拨动了他心中的警铃。

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夜色,似乎比往日更加深沉。

小安子悄然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