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柱国公府。
柱国公景三思一宿未睡,整个柱国公府也没人能睡得着。
景三思派去鸦楼的人全被杀了不说,阴牌也没了踪影,那十几个人头全被抛入了他院中,对方还在他府邸里放了把大火,将他的书房烧了个一干二净。
景三思的怒火可想而知。
他准备天一亮就进宫,昨夜的动静,让他不得不疑心上燕灼灼这个外甥女。
只是没等他先动作,燕灼灼就先到了。
“舅舅……呜呜舅舅……”女子的哭声从外传来,景三思被惊动,他刚踏出房门,就见宫装美人哭红了眼,朝自己奔来,脸上满是惶恐和无助。
“舅舅!”燕灼灼乳燕投怀般的扑进景三思怀里。
景妙儿气喘吁吁的跟在后面,脸上满是不忿,但看到府中的情况后,她心里也涌出惊慌。
这是出什么事了?
“灼灼莫哭,这是怎么了?”景三思先是狐疑的看了眼景妙儿,昨夜府上的事他并未往宫中传信,燕灼灼怎会来这么快?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装作关切的样子。
燕灼灼在他怀里停下啜泣,她抬起头,哽咽道:“舅舅救我,今早,今早我险些死了……”
景三思一惊,这才注意到她脖子上缠了一圈绷带。
“出了何事?”
“爹爹,表姐遭了刺杀。”景妙儿上前解释,有刺客一早潜入殿中刺杀燕灼灼。
但眼下她更关心自家的情况:“府上这是怎么了?我看西院那边都被烧了?”
“无碍,昨夜走水了而已。”
景三思随口道,并不说自己昨夜遇袭,他更疑心燕灼灼遇刺的事,怎就那么巧?
“大胆贼子敢伤公主殿下,简直是活腻了,灼灼放心,舅舅定会护你周全,就是你这伤……”景三思蹙眉,沉声道:“将大夫叫来,再替长公主瞧瞧伤。”
燕灼灼全程都很乖顺,一直掉着泪,挽着景三思的胳膊,瞧着孺慕极了。
等大夫来了,替燕灼灼重新看伤上药,景三思和景妙儿全程在旁边看着。
景妙儿看着燕灼灼脖颈上那皮肉外翻的伤口,就觉脖颈发凉,心里又免不得幸灾乐祸,这就是报应啊。
景三思见了后,疑心倒是去了几分,大夫替燕灼灼重新上药后,轻不可见的对景三思点了点头,道:“殿下这伤极为凶险,再深半寸,便是神仙也难救,这伤口太深,恐会留疤……”
“留疤!”燕灼灼神情紧张起来,眼珠子扑簌簌往下掉:“舅舅我不要留疤!是萧戾,一定是萧戾派的人来害我!舅舅你要替我做主啊!杀了他,我要他死!!”
燕灼灼的情绪太过激动,景三思连声安抚,才哄得她安静了些。
景三思道:“殿下小心凤体,臣定会将刺客抓捕归案,只是殿下为何一口咬定是萧戾那阉贼所为?”
“除了他还能是谁!”燕灼灼美目怒睁,说完,她有些心虚的低下头:“我昨天一时气恼,罚他在雪地里反省……定、定是如此他才报复我。”
景三思见状,眸光微动,“萧戾虽猖狂,但应该不至于这般胆大才对,倒是殿下,为何要罚他?说起来,臣听说前几日殿下深夜去了锦衣卫……”
燕灼灼的头越垂越低。
景三思眸色暗沉,前些天,萧戾送了个太监尸体来柱国公府。
那太监是他安插在燕灼灼身边的人,他本就疑心此事,但黑鸦牌突然到手,打乱了他的布置。
“我、是我看不惯萧戾,派人毒杀他在先。”燕灼灼破罐子破摔道,“我前些天派小春子去锦衣卫给他下毒,结果失败了,那天夜里他把我请去锦衣卫……”
燕灼灼说着打了个寒颤,眼里露出惊恐之色,几乎又要掉下泪来:“那个狗贼,他、他拉着我的手,当着我的面刺死了小春子,他、他还吓唬我……”
燕灼灼说着又哽咽了起来。
“我不管,舅舅你快替我杀了他,我害怕,呜呜我害怕……”
景三思:“……”
景三思都对这外甥女无语了。
派人去锦衣卫毒杀萧戾?这得蠢到何等地步,才能想出的法子?
他忽然觉得,不久前疑心燕灼灼的自己都显得可笑。
景三思的疑心去了大半,但黑鸦牌的事,他还要再试探一二,毕竟,昨夜死的那十几号人可是他麾下的好手,更别说书房被烧,总让他不安。
“灼灼放心,舅舅定不会让萧戾好过。倒另一件事,舅舅要与你请罪。”
“何事?”燕灼灼面露疑惑:“什么请罪不请罪的,舅舅再这么说话,我可要生气了。”
景三思面露无奈,他先是指了指旁边站着的景妙儿:“昨儿殿下送了妙儿件贵礼,这丫头素来没收拾,便叫人将那贵礼放回家中。昨夜府上走水,有不少财物遗失,那贵礼恰好也不见了……”
燕灼灼皱眉,“那墨玉牌子被盗了?倒是可惜,但这也怪不得舅舅啊!”
“真是家贼难防,舅舅定要将盗窃的小贼找出来严加惩治!”
“那牌子丢便丢了吧,等表妹及笄那日,我再送她份更好的便是。”
景三思没从燕灼灼脸上看出异色,只能笑着点头。
莫非真是自己想多了?
自己这外甥女看来真不知晓那黑鸦牌的重要性,否则不会轻易给出来,若她真能号令黑鸦,昨夜也不会差点丢了小命。
景三思心念百转,不禁将矛头落到了萧戾身上。
放眼朝堂,有这等能力的便只有萧戾了!那阉贼是他那姐姐一手提拔上来的,很有可能知道鸦楼。
景三思越想越觉得有可能,黑鸦牌是真,但昨夜他派去的人见到的未必是真的鸦卫。
黑鸦牌很可能落入了萧戾的手里!
想到此事,景三思就坐立难安。
但好在,要真的号令黑鸦卫,还得女皇血脉。
所以,他的皇帝外甥与眼前这位外甥女依旧至关重要。
必须让燕灼灼和景严尽早成婚才行!
想到这里,景三思对燕灼灼越发慈爱。
“殿下出宫一趟不易,臣这就叫景严回来,让他好好陪陪殿下。”
“二表哥今日在当值吧。”燕灼灼轻眨美目:“就别劳他跑这一趟了,正好我想去禁军一趟。”
她说着噘起嘴,不满道:“我宫里那群侍卫都是废物,连刺客潜入我殿中都没察觉,我要把他们全换了!这次的侍卫我要自己选,正好二表哥是禁军都指挥使,让他帮我瞧瞧人也好~”
景三思本不愿燕灼灼换掉侍卫,毕竟那些人都是他安排的眼线。
但听说燕灼灼要让景严把关,他就随她去了。
横竖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又有景严看着,翻不出风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