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回推开美术馆厚重的玻璃门时，雨丝正顺着穹顶的菱形格纹蜿蜒而下。
这个被媒体称作"外滩水晶宫"的改造项目，此刻在他眼中却像个巨大的玻璃牢笼。穿过前厅的镜面回廊，他在转角猝不及防撞见那个身影——苏晚晴正在调试灯光，冷白光束打在她侧脸，睫毛在下眼睑投出细密的阴影，像是用极细的钢笔一笔笔描画而成。
十二年了，她脖颈上那枚月牙形胎记依然如故。沈星回握紧手中设计图，指节泛白。当年医院消毒水的气味突然涌上喉头，混合着雨水的潮湿，让他几乎窒息。
"沈总监？"清冷的声线惊破回忆。苏晚晴转身时，钴蓝色长裙在空气里划出凌厉的弧度，露出脚踝处荆棘纹身——那是他们十八岁那年，在鼓浪屿小巷尽头的刺青店留下的。
助理小跑着递来平板："苏总，林小姐说《呼吸》的装置要换成单向镜面。"沈星回注意到苏晚晴眉头极轻地皱了一下，这个微表情他曾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见过无数次。那时她攥着他校服下摆，把眼泪洇成深灰色的云。
"告诉林总策展人，"苏晚晴将碎发别到耳后，翡翠耳钉闪过寒光，"如果她坚持要玩楚门的世界，我不介意让整个展厅变成X光室。"
沈星回刚要开口，后背突然贴上温热的胸膛。裴野带着雪松香气的呼吸拂过他耳际："师兄躲在这里，让我好找。"修长手指状似无意地划过他手腕内侧，那里有道淡粉色疤痕，是十年前裴野在画室发疯时留下的。
落地窗外，林疏桐的红色玛莎拉蒂碾过水洼。雨刮器规律摆动间，她看见展厅里三人对峙的剪影。指尖在方向盘上敲出莫尔斯电码的节奏，这是她监视苏晚晴的第七年零三个月。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浓得呛人。
沈星回在恍惚中抓住展墙边沿，指尖触到温控玻璃的电流震颤。苏晚晴后颈的月牙胎记在冷光里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与记忆里手术室顶灯下苍白的皮肤重叠。
十二年前的雨夜，他蜷缩在急诊科走廊的长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