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镇的海岸线像条银亮的琴弦,每天清晨五点半,第一缕阳光就会拨动这根琴弦。老陶扶着工作台的边缘直起腰,听见阁楼传来规律的敲击声。七下金属敲击,间隔像用尺子量过般精确,接着是彩色玻璃片碰撞的脆响——这是星星在和他道早安。
工坊东墙的玻璃陈列架上,七百三十片蓝色玻璃在晨光中苏醒。最底层是巴掌大的粗糙圆片,往上渐次变成精巧的海星、贝壳,到顶层已经能看见纤毫毕现的珊瑚枝桠。每片玻璃右下角都刻着日期,从2003年4月7日到今天,正好二十年。
"今天做鲸鱼尾鳍?"老陶对着空气发问。阁楼的敲击声突然密集起来,叮叮当当像是落了一场玻璃雨。老人浑浊的眼睛泛起笑意,这是孙子在***——上周做的海豚胸鳍角度偏差了0.5厘米,星星已经绝食***了两顿午饭。
海风裹着咸腥味挤进窗缝,工作台上的图纸被吹得哗啦作响。老陶按住图纸的手突然顿住,泛黄的素描纸上洇开几滴深色,像落在雪地的墨点。他慌忙用袖口去擦,皮质袖扣刮过纸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阁楼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老陶冲上旋转铁梯时,铁锈正在他肺叶里开花。十五岁的少年蜷缩在彩色玻璃堆里,左手死死攥着半块锋利的蓝玻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昨夜刚完成的虎鲸眼睛上。那些精心烧制的渐变蓝色此刻泡在血泊里,恍若暴风雨前诡谲的海面。
"潮...汐..."少年从齿缝挤出两个浑浊的音节,玻璃碴随着颤抖的手掌更深地楔入皮肉。这是他今年第三次试图把玻璃种进身体,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吞噬他的潮声永远封印在血管里。
老陶的旧伤疤在右臂内侧抽搐。去年今日他夺下玻璃片时,星星的牙齿嵌进他手臂的力度,比镇上牙医的拔牙钳还要狠绝。此刻老人缓缓跪下,布满裂痕的膝盖压碎了两片孔雀蓝玻璃,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玻璃琴键——七片不同厚度的淡紫色玻璃,用银丝缠成微型钢琴的模样。
"当——"最薄的玻璃片发出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