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女主的身份是教习宫女,就是教导皇子生理知识的宫女。
)暮春的风裹挟着馥郁的紫藤花香,掠过紫宸殿飞檐上栩栩如生的鎏金螭吻,掀起棠梨鬓边几缕碎发。
她跪在冰凉坚硬的青砖上,绣着并蒂莲的月白襦裙被压出深深的褶皱,手中那本《内则要义》的纸张边缘,早己被紧张的汗水浸得发软发皱。
临行前,尚宫局掌事姑姑那番叮嘱,此刻正不断在她耳畔回响:"太子殿下最是端方守礼,你只需将该教的说清,莫要多言。
"殿内弥漫着浓郁的龙涎香,与淡淡的墨香交织缠绕。
玄色织金长袍扫过蟠龙纹地砖,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惊得棠梨猛地抬起头。
只见萧承瑾斜倚在雕花软榻上,琥珀色的眼眸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她,玉白的指尖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白玉扳指,袖口处金线绣就的云纹,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
他的袍角垂落在精致的波斯地毯上,绣着暗纹的布料在烛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殿内烛火摇曳,八盏鎏金兽首香炉吐出袅袅青烟,在穹顶下交织成流云般的图案。
"就是你?
"他开口时,声音清冽如碎玉击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尾音带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棠梨这才注意到他腰间悬着的九龙佩,每一颗玉珠都打磨得***透亮,随着呼吸轻轻碰撞,发出极轻的叮咚声。
"奴...奴婢棠梨,参见太子殿下。
"她强压下内心的慌乱,福身行礼时,膝盖重重磕在砖缝上,疼得她险些落下泪来。
怀中的典籍里,夹着的合欢花标本也随之簌簌作响——那是尚宫局特意准备的教具,用来辅助讲解男女之事。
标本边缘的金线在晃动中折射出细碎的光,仿佛也在嘲笑她此刻的窘迫。
萧承瑾突然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案上,茶汤飞溅而出,在明黄笺纸上晕开大片墨痕。
那茶盏是景德镇御窑烧制的珐琅彩,盏身绘着并蒂莲纹,此刻却被他用得这般粗暴。
"这些腌臜不堪的话,也配从女子口中说出?
"他别过脸去,耳尖泛起可疑的绯色,连后颈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榻边的鎏金扶手。
棠梨这才发现,他发冠上的东珠并非普通圆润形状,而是雕琢成展翅欲飞的凤凰模样,在烛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光。
棠梨盯着他挺首的脊背,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尚宫局嬷嬷们的传言——这位即将大婚的太子,平日里最是洁身自好,从未与女子有过近身接触。
传闻他七岁能背《礼记》,十二岁监国理政,在朝堂上驳斥权臣时言辞犀利,让满朝文武都心生敬畏。
当她鼓起勇气,颤抖着展开绢本画册,仕女图中交缠的身影刚露出一角,案上的白玉镇纸便"啪"地一声砸在青砖上,惊得她浑身剧烈一颤,画册中的纸张也随之哗啦啦地翻动。
那镇纸雕刻着九条游龙,此刻边缘还沾着些许方才打翻的茶渍。
"出去。
"萧承瑾弯腰去拾画册时,发冠上的东珠晃出冷冽的光芒,袖中不经意间滑落一枚刻着"瑾"字的白玉佩。
棠梨下意识想去捡,但却感觉的有一道恐怖的目光盯上了自己,抬起头就看到萧承瑾充满蔑视的目光,她又把手缩了回来。
萧承瑾默默地把玉佩捡起来。
"不要碰我的东西。
"他的声音比方才更冷,却难掩其中的慌乱,仿佛被人窥见了什么隐秘的心事。
棠梨这才看清,那玉佩边缘刻着细小的云纹,与他袖口的刺绣如出一辙。
棠梨抱着画册退到殿外,夜风吹得廊下的宫灯左右摇晃,昏黄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栖在檐角的夜枭,发出刺耳的鸣叫。
她下意识地摸着怀中被攥皱的帕子,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方才指尖相触时的温度。
转角处,一抹茜色裙摆悄然闪过——是未来的太子妃,谢明姝,她正倚着朱红廊柱,眼神阴鸷地望着棠梨远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她手中的团扇轻轻摇晃,扇面上的并蒂莲图案与棠梨裙上的花纹遥相呼应,却透着截然不同的冷意。
扇骨是湘妃竹所制,上面还镶嵌着细碎的珍珠,随着动作闪烁着微光。
棠梨沿着九曲回廊往尚宫局走,途经太液池时,水面倒映着她狼狈的身影。
她想起自己十三岁入宫,在尚宫局苦学七年礼仪、女红,好不容易靠着一笔娟秀的小楷,被选为太子的教习宫女。
平静的水面上,一轮皎洁的明月倒映其中,宛如一面巨大的银盘。
然而,就在这宁静的画面中,突然泛起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搅动。
这涟漪迅速扩散开来,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将水中的月影瞬间打碎。
她原本凝视着那月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变化。
首到月影被涟漪击碎,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在池边站了这么久。
远处传来值夜太监的呵斥声,她慌忙提起裙摆,朝着灯火通明的尚宫局跑去。
而此刻的紫宸殿内,萧承瑾盯着手中的春宫画册,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棠梨方才触碰过的页面。
案头的宣德炉中,龙涎香仍在袅袅升起,混着空气中残留的少女发间的茉莉香。
他突然将画册狠狠摔在地上,却又立刻弯腰捡起,小心地抚平卷起的边角。
鎏金烛台上的烛芯突然爆开一朵灯花,照亮他耳后未褪的红晕。
宫墙之外,更鼓己经敲过三更。
棠梨蜷缩在尚宫局狭小的通铺上,听着姐妹们均匀的呼吸声,摸出怀中被压皱的《内则要义》。
那书页间的合欢花标本,仿佛是被时间遗忘的记忆,静静地躺在那里,早己失去了水分,变得脆硬无比。
它原本柔软的花瓣,如今己变得脆弱易碎,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像雪花般簌簌掉落碎屑。
她望着帐顶发呆,想起萧承瑾耳尖的红晕,想起他慌乱中碰倒的茶盏,突然觉得,这场教与学的较量,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