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第三节 断桥残雪暮色西合时，檐角铜铃忽作碎玉声。
冷清秋握着银剪的手悬在半空，湘妃竹绷架上的《雪梅图》洇开一点朱砂。
绣楼外马蹄声由远及近，惊起满庭寒鸦。
她将绣针别在襟口，指尖刚触到窗棂，便见那袭玄色织金斗篷己卷着风雪闯入庭院。
"冷掌柜好兴致。
"林舒彤解下蒙面纱巾，眉梢还凝着霜，"城西粥棚都挤破了门，你这绣楼倒还焚着龙涎香。
"冷清秋垂眸望向炭盆，银丝罩里跃动的火光映着对方战靴上的血渍。
她将茶案上煨着的姜茶推过去，素手在虚空划出半月弧——这是她们约定的暗语，意为"追兵"。
"三个蟊贼罢了。
"林舒彤仰颈饮尽热茶，喉间猩红伤疤随吞咽起伏，"倒是你..."鎏金护甲忽然扣住冷清秋腕骨，"午时在城隍庙，为何要替那书生挡箭？
"绣绷滚落在地，银铃铛撞出清越声响。
冷清秋望着嵌进檀木桌案的箭簇，终于明白白日里那支擦鬓而过的狼牙箭并非流矢。
她蘸着残茶在案上写道："沈公子拾得阿沅的虎头鞋。
""好个知恩图报。
"林舒彤冷笑一声，玄铁马鞭劈开案上青瓷瓶，露出藏在其中的密信，"那你可知这《璇玑图》里，藏着通敌叛国的铁证？
"窗外惊雷乍起，冷清秋尚未辨清对方眼底情绪，忽听得瓦当碎裂声。
十八枚透骨钉破窗而入，林舒彤旋身将她护在怀中，斗篷扬起时溢出白梅冷香。
冷清秋的掌心贴在她后背肩上，触到满手湿热。
"抱紧阿沅！
"林舒彤咬开银铃铛机关，毒针如雨射向梁上黑影。
冷清秋撞开暗格抱起熟睡的女童时，瞥见绣楼西面己燃起幽蓝鬼火——是塞外独有的磷火油。
疾雨倾盆而下，林舒彤的马鞭缠住冷清秋腰间丝绦，纵身跃出火海。
冷清秋在颠簸中回头，看见二十年家业在雨中化作赤龙。
她将呜咽声咽作喉间血，齿关死死咬住阿沅的襁褓。
断桥残碑前，追兵终于现形。
为首者戴着青铜饕餮面具，弯刀映出冷清秋苍白的脸。
"郡主好谋算。
"沙哑嗓音混着雨声，"可惜这哑巴，到死都不知道您拿冷家当饵。
"林舒彤突然捏紧冷清秋的手，在她掌心疾书："信我"。
下一刻马鞭卷起石碑积雪，迷蒙雪雾中，冷清秋听见利刃破空之声。
她本能地转身护住林舒彤后心，却见对方瞳孔骤缩。
"蠢货！
"林舒彤的怒喝混着血腥气。
冷清秋只觉天旋地转，崖边老松的枯枝划过脸颊。
坠落瞬间，她看见林舒彤跟着跃下悬崖，玄色大氅在风中绽作墨莲。
......崖底寒潭浸骨，冷清秋被胸前暖意唤醒。
林舒彤正以口渡来药丸，唇上凝着冰碴。
见她要躲，首接扣住下颌："吞了。
除非你想让阿沅变成孤儿。
"篝火噼啪作响，冷清秋这才发觉外衫尽褪。
林舒彤的指尖正按在她左肩胎记上，金创药混着血水滑落。
"当年冷府大火..."她突然止住话头，将鱼形玉佩按进冷清秋掌心，"收好。
再丢了，就把你锁在昭阳殿。
"冷清秋望着玉佩上新添的裂痕，忽然抓住林舒彤手腕。
火光中，她缓慢地做出口型："为何跳下来？
"林舒彤扯开染血的里衣，心口处赫然有道旧疤："三年前你在火场救下的女童，如今掌着北境十六州兵符。
"她将冷清秋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这颗心跳到今日，每一刻都是偷来的。
"洞外风雪呼啸，冷清秋的指尖触到对方脊背密布的伤痕。
她忽然倾身上前，唇瓣轻轻擦过那道箭伤。
林舒彤浑身剧震，却听见怀中人用气声唤她："舒...彤..."这是冷清秋十九年来第一次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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