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抚过泛黄书页,油墨气息里渗出铁锈味的星屑)人类总爱把记忆腌在琥珀里摇晃——看呐,这颗是七岁打翻的牛奶,在地毯洇成永不干涸的月潮;那颗是二十岁未寄的信,邮戳在时光长河里泡成肿胀的水母。
(合上书页时发出骨节轻响,窗外的霓虹与记忆中的煤油灯同时明灭)现在请握住我的手——不是握住这具三十岁的躯壳,而是握住所有”过去“在”此刻“打的死结。
当我们数到三,那些被揉皱的信纸会在量子云里舒展开来,而你无名指的茧,将成为打开未来铁盒的生物密钥。
男人合上书本,看着眼前的天空,想到那遥远的将来。
“爸爸,你在想什么呢?”
年幼的女儿跑来问道。
“没什么……只是一场没做完的梦罢了。”
男人笑道,抱起心爱的女儿。
如今的一切,仿佛就是那场梦的倒影。
女孩翻开历史课本,书上写着“新纪元”三个大字。
一切都追溯到三十五年前那场灾变,那时,人类失去了“天空”。
那是难忘的二十年,是对人类文明重创的二十年……但人类的精神从来不会止步于此,人类的勇气不会就此熄灭。
勇气之光永远存在于世。
人类啊——当星辰的辉光还未在泥沼里析出火种时,你们己用指节叩击燧石,让血与火星一同溅落在冰原上。
明知终会腐朽成尘,却偏要在荆棘里种玫瑰;明知命运的书页早被风翻乱,却仍用颤抖的笔尖在空白处写满”意义“。
看啊,那攀向悬崖的指尖还滴着血,却仍要去够那朵只开在云端的花;那被洪水卷走的船骸上,破碎的船帆还在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飘。
你们是会被雨打灭的烛火,却偏要在黑夜中排成银河;是注定融化的雪,却偏要在消融前堆出永不倒塌的城堡。
这便是你们的愚蠢——不,是你们的神性。
在熵增的洪流里逆流而上,在虚无的深渊上搭起桥梁,用短短百年的光阴,向永恒发出最微弱却最耀眼的呐喊。
人类啊,你们的灵魂永远在裂缝中生长,永远在废墟上重建,永远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路上,把”不可能“踩成脚下的路。
这便是最疯狂,也最璀璨的奇迹。
女孩望向被夺回的天空,开心地跑向发小身边。
“叶星儿……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发小问道。
女孩不语,只是看着天空……她的手比划成手枪的形状……发小不解,也抬头望去。
一切的故事要回到三十多年前的那个冬天。
少年踩着积雪,每一步都在死寂的街道上留下清晰的脚印。
他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雾,又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散。
"还是没有印象......"他低声自语,抬起手腕看了眼那块捡来的表。
指针停在11:47,像是被某种力量刻意凝固在了这一刻。
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枯叶摩擦,又像是某种生物在爬行。
少年没有回头,只是从腰间抽出了那把短刀——刀刃己经有些钝了,但对付普通的影魔,足够了。
下一秒,黑影从巷口扑来。
那是一只狼狗模样的影魔,皮毛腐烂,露出森森白骨,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幽蓝色的火焰在跳动。
它一口咬住了少年的右臂,尖锐的犬齿刺入皮肉,却不见鲜血流出。
"你也想要吗?
"少年懒散地问道,左手握紧短刀,毫不犹豫地刺入影魔的咽喉。
刀刃沿着骨骼的缝隙滑动,精准地切断了连接它躯干的"线"。
影魔的身体僵住了,随后像被抽走骨架的皮影戏偶,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少年甩了甩手臂,将那块停转的手表从影魔嘴里拽出来,随意地系在了尸体旁边。
"这么喜欢的话......送给你好了。
"他抬头望向天空。
那里悬挂着一个虚假的太阳——光芒刺眼却没有温度,像是一盏劣质的灯泡。
自从"灾变"发生,人类就再也没见过真正的天空。
少年继续向前走。
他的影子在雪地上拖得很长,背后那把夸张的长刀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青光。
刀柄上缠着褪色的布条,隐约可见"勿忘我"三个字。
"叶笙!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废墟上方传来。
少年——叶笙——停下脚步,微微抬头。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站在坍塌的广告牌上,手里握着一把改装过的弩箭。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这片灰暗世界里唯一鲜活的存在。
"你又一个人跑出来!
"女孩气鼓鼓地跳下来,轻盈地落在他面前,"韩大哥找你半天了。
"叶笙看着她,右眼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金光。
"有事?
""当然有事!
"女孩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营地东边出现了新型影魔,苏姐姐说可能和树有关......"她的声音突然停住了。
叶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块停转的手表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的手腕上,表盘上的裂痕诡异地组成了一个笑脸的图案。
指针依然停在11:47。
"这是......"女孩的声音有些发抖。
叶笙平静地解下手表,将它扔进路边的雪堆。
"走吧。
"他说,"去看看你说的影魔。
"女孩犹豫了一下,最终点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向营地,身后只留下那具正在慢慢融化成黑水的影魔尸体,和雪地里那块诡异微小的手表。
远处,高耸入云的巨树轮廓在虚假的阳光下微微晃动,枝条间流淌着暗红色的光芒,像是某种生物在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