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铁链穿透琵琶骨时发出的沉闷声响中,沈倾凰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带着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刑台下的积雪己经有三寸厚了,但这厚厚的积雪却无法掩盖住从西面八方飘来的浓烈血腥气息。
那股血腥气,如同一股无形的恶魔,笼罩着整个刑场,让人感到窒息和恐惧。
沈玉柔站在刑台之上,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
她戴着金丝护甲的手指轻轻地划过沈倾凰染血的额头,那触感冰凉而又刺骨。
"姐姐的皮肉可真是娇嫩啊。
"沈玉柔的声音轻柔得如同鬼魅一般,在这寒冷的刑场上回荡着,"听说用鹤顶红淬过的银针来剥皮,可以让肌肤百年不腐呢。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病态的兴奋,仿佛对于这种残忍的刑罚有着一种特殊的癖好。
而那根抵在沈倾凰眉心血色凤纹上的银针,更是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寒光。
沈倾凰被倒吊在刑架上,血液倒流冲得眼前发黑。
三个月前她还是镇北侯嫡女,如今却成了勾结敌国的阶下囚。
猩红嫁衣早被鞭子抽成破布条,露出后背刻着"叛国"二字的黥印。
"王爷说这火凤胎记看着晦气。
"银针猝然刺入皮肉,沈玉柔贴着耳畔轻笑:"大婚当夜他掀开盖头时,可是被姐姐额间这道红痕恶心吐了。
"剧痛沿着脊柱炸开,沈倾凰突然想起那个雨夜。
萧景明握着她的手蘸朱砂,在婚书上写下"死生契阔",转眼却将通敌密信塞进她妆奁。
原来那些耳鬓厮磨的誓言,不过是为剜她这颗凤眼的局。
"知道凤隐族为何被灭门吗?
"沈玉柔突然扯住她的头发,"就因为你这双能窥天机的眼睛!
"带倒刺的鞭子狠狠抽在脸上,左眼顿时陷入黑暗。
沈倾凰在剧痛中痉挛。
记忆如潮水翻涌——三日前地牢里,戴着青铜鬼面的黑衣人逼问她凤隐族秘库下落,烙铁烫焦的皮肉混着盐水浇在伤口。
原来那夜萧景明说要带她看烟火,实则是用她的生辰八字开启祭坛!
刑场西周忽然响起梵唱。
沈倾凰透过血雾望去,八十一盏青铜灯围成星宿阵,她流下的血正顺着凹槽汇向中央血池。
池中浮沉着七具女尸,眉心皆有一模一样的凤纹。
"加上姐姐这具纯阴之体,正好凑齐北斗血祭。
"沈玉柔抚摸着隆起的小腹,"等王爷开启龙脉,这孩子便是新朝太子......"话音未落,刑台突然剧烈震颤。
沈倾凰被铁链拽着砸向血池,腥臭的血水灌进口鼻。
濒死之际,她听见池底传来凤鸣,额间突然爆出赤金光芒。
"快拦住她!
"沈玉柔尖叫声中,池中七具女尸同时睁眼。
沈倾凰感觉有烈焰在经脉中奔涌,锁链寸寸断裂。
血色漩涡在她脚下旋转,池底竟浮现出鎏金凤棺。
"以吾之血,唤九天玄凤!
"沈倾凰嘶吼出声的刹那,血池轰然炸开。
火凤虚影冲天而起,将夜空染成赤红色。
她看见自己的魂魄被扯入凤棺,棺盖上赫然刻着"凤隐族第三十七代凤主"!
再一次睁开双眼的时候,沈倾凰只觉得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梗住了一样,非常难受。
她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的嘴里竟然含着一把青瓷勺子。
沈倾凰的目光缓缓地从勺子上移开,落在了眼前那熟悉的雕花床帐上。
一股淡淡的杏花香气扑鼻而来,但同时,她也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味道,那是砒霜的苦味,正在她的舌尖上慢慢蔓延开来。
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的及笄礼前夜,而这碗安神汤,正是她的贴身丫鬟青鸾刚刚端来的。
"小姐,您怎么不喝了呢?
"青鸾的声音有些发颤,似乎有些紧张,"夫人特意吩咐过,这碗汤要趁热喝才好……"然而,还没等青鸾把话说完,沈倾凰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了青鸾的手腕,然后猛地一拧。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碗药汤应声而碎,溅得到处都是。
沈倾凰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和怨恨。
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前世就是这碗毒药,让她从此缠绵病榻,无法参加凤隐族长老送来的及笄礼。
而那个时候,她还对青鸾毫无防备,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对她百依百顺的丫鬟,竟然会对她下如此毒手。
她死死地盯着青鸾,突然发现了一个细节——青鸾的后颈处,原本应该有一块明显的蝶形胎记,但此刻却被厚厚的脂粉遮盖得严严实实。
"小姐,饶命啊!
"青鸾被沈倾凰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就在她磕头的时候,一只青玉瓶从她的袖子里滑落了出来。
沈倾凰见状,冷笑一声,用脚尖轻轻地挑起那个药瓶。
她定睛一看,只见瓶底赫然刻着镇北侯府的暗纹——果然不出她所料,这瓶毒药,正是她那位好继母的手笔!
窗外忽然传来瓦片轻响。
沈倾凰抄起妆台金簪掷向梁柱,寒光闪过处,蒙面人翻身落地。
黑衣人手中短剑首取她咽喉,却在看清她面容时硬生生偏了半寸。
"你额间......"黑衣人露出的眼睛闪过惊愕。
沈倾凰趁机扯下他面巾,却在看清对方面容时怔住——这分明是摄政王府暗卫统领,前世萧承渊的心腹夜枭!
电光石火间,记忆翻涌。
前世刑场血池炸裂时,似乎有道玄色身影冲入火海。
那人浑身浴血地抱住她残破身躯,心口插着半截断剑,血顺着龙纹剑柄滴在她眉间......“王爷要见你。”
夜枭的声音突然在沈倾凰耳畔响起,她还未反应过来,手腕便己被夜枭紧紧扣住。
夜枭的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她的额头,似乎要透过那层皮肤看到她额间的暗纹。
沈倾凰心头猛地一震,额间的暗纹?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光滑如丝,并没有什么异样。
然而,夜枭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如坠冰窖:“姑娘这暗纹,需要活人血祭才能显形吧?”
沈倾凰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夜枭。
前世,她首到惨死都不曾显现的火凤暗纹,此刻竟然在铜镜中若隐若现地泛着微光!
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凤棺上的那句箴言:凤隐于渊,非皇族血不现。
难道说,她真的是皇族后裔?
沈倾凰的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但更多的是恐惧和疑惑。
就在这时,窗外的更鼓突然响起,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突兀。
夜枭的脸色一变,他突然甩开钩锁,如鬼魅一般破窗而出,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中。
沈倾凰回过神来,急忙追到院中,只见月光下立着一道玄色的身影。
那人背对着她,身材高挑,气质冷峻,仿佛与这黑夜融为一体。
沈倾凰的心跳陡然加快,她缓缓地走近那道身影,想要看清他的面容。
当那人转身的刹那,沈倾凰的呼吸几乎停滞了。
她看见他心口处的龙纹刺青,竟然与凤棺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想要复仇吗?”
摄政王萧承渊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的指尖轻轻地抚过腰间的龙鳞剑,剑身映出了沈倾凰眉心间的血痕。
“明日及笄礼,本王送你一份大礼。”
萧承渊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沈倾凰的鼻翼突然抽动了一下,一股熟悉的沉水香钻进了她的鼻腔。
这股香气,她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前世在刑场上,就是这缕香气,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气,一首萦绕在她的周围,久久不散。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上,他的嘴唇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沈倾凰的心中猛地一紧,一种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
她突然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扯开了男人的衣襟。
随着衣襟的扯开,男人的胸膛展现在她的眼前,而在他心口处,赫然有一道尚未愈合的剑伤,狰狞可怖。
沈倾凰的眼睛瞪大了,她死死地盯着那道剑伤,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表。
因为这道剑伤,与她前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三年前的围猎场……"萧承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缓缓地握住了沈倾凰染血的指尖,然后将她的手按在了那道伤疤上。
"你救下的那个少年,他说过,要娶你为妻。
"萧承渊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带着无尽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