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铺里的茉莉香被消毒水气味冲散时,林海生正在给新到的碧螺春称重。
电子秤的红色数字跳到"250",柜台玻璃突然映出个人影。
"表哥。"
陈国栋的声音像生了锈的弹簧。
海生手一抖,青瓷茶罐磕在秤盘上。
二十年前的冬天,也是这个声音在电话里说"表哥,养殖场真能成"。
那时玻璃窗结着冰花,他哈着白气把房本塞进文件袋。
"喝茶。"
海生推过去一杯铁观音,茶汤在玻璃杯里转出琥珀漩涡。
表弟的西装领口泛着油光,右手小指神经质地抽搐——
和当年在牌桌上一个样。
诊断书从牛皮纸袋滑出来,"肝癌晚期"四个字像四把手术刀。
海生盯着CT胶片上那团阴影,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养殖场的账本。
那些歪扭的数字爬满纸页,最后都变成表弟在赌桌推筹码的手。
"五十万。"
表弟的喉结上下滚动,"医生说还能做介入治疗。"
他摸出盒软中华,烟蒂上印着牙印。
海生瞥见诊断书右下角的日期,2019年4月17日,墨迹在"7"字尾巴洇开个小墨点。
玻璃门叮咚一响,女儿晓雨抱着雅思教材进来。
表弟突然剧烈咳嗽,把诊断书往怀里塞。
海生看见他袖口露出的金表带,和二十年前抵押祖宅那天,表弟腕间晃动的劳力士绿水鬼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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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的桂花树簌簌落着碎金,妻子慧芳的孕肚在秋阳下投出圆润的影。
海生数着晾衣绳上的婴儿连体衣,七件,全是鹅黄色。
"晓雨的留学押金刚转过去。"
慧芳绞着围裙,"产检医生说胎盘位置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