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嘴的雨幕是块揉皱的灰蓝色天鹅绒，将霓虹碎成齑粉。
逹黎坐在68层落地窗前，膝头放着镶水钻的机械键盘，指尖在WASD键上敲出 Morse 码节奏。
她穿着黑色吊带睡裙，肩带滑落至臂弯，露出锁骨下方淡青色的静脉网，像极了她此刻编写的病毒代码——那些在屏幕上流动的0与1，正以斐波那契数列的规律侵蚀着同济大学实验室的防火墙。
"情人节快乐，邰医生。
"她对着空气呢喃，口红在玻璃杯沿留下枚暗红色唇印，像病理切片上的细胞涂片。
电脑右下角的时钟跳向23:59，她按下回车键，整栋实验室的恒温系统瞬间吸入夹竹桃香氛的安装包。
这是她耗时三个月编写的礼物，灵感来源于邰淂解剖课上的一句话："夹竹桃苷的毒性会让心脏停跳如热恋时的心悸。
"手机在此时震动，特别关注的提示音是段心跳监测的蜂鸣——那是她用邰淂的脑电波数据合成的。
屏幕弹出的瞬间，逹黎的瞳孔骤然收缩，就像看见自己的病理切片被他人放在显微镜下观摩。
您特别关注的"神经外科在逃青蛙"发布新论文昵称源自三年前的平安夜。
邰淂穿着绿色手术服冲进急诊室，袖口还沾着解剖青蛙的黏液，她躺在抢救床上笑到输液管打结："邰医生，你看起来像只被剥了皮的树蛙。
"此刻看着论文标题《基于脑电波监测的 PTSD ***预警系统》，她的指甲深深掐进大腿内侧，那里有道与论文配图中睡眠曲线吻合的旧疤——去年她用激光笔在皮肤上灼出的莫尔斯电码，翻译过来是"help me"。
配图是张脑电波频谱图，Delta波与Theta波的震荡频率精确到0.1Hz。
逹黎盯着那条宛如心电图的曲线，突然想起上个月邰淂给她戴的睡眠监测头环，说是"新型抗焦虑设备"。
她当时咬着他的耳垂问："会不会把我的脑电波卖给黑市？
"他的指尖滑过她后颈的发际线："你的脑电波比黄金还珍贵，我要留着做私人收藏。
""侵犯患者隐私哦。
"她对着屏幕轻笑，声音却像冰镇过的手术刀。
脚链上的银质骷髅头晃过交易所的网线，那是邰淂送的周年礼物，里面藏着她的血液样本。
她开始用链条缠绕食指，力度逐渐加大，首到指节发白——这种轻微的窒息感能让她想起七年前，他给她缝合手腕时，止血钳夹住血管的触感。
手机突然响起视频请求，画面里的邰淂站在实验室中央，身后是排满福尔马林标本的展柜。
他穿着那件她买的黑色高领毛衣，领口露出锁骨上方新纹的刺青——是她的生日日期，用解剖学***标注法写成。
"逹黎小姐，"他举起个银色的器官运输箱，箱盖缝隙渗出淡红色液体，"您预约的新鲜肝脏到了。
编号TA-0720，匹配度99.7%。
"逹黎盯着他睫毛上的白霜，知道那是液氮挥发的结晶，就像他们每次见面时，彼此眼中凝结的寒意。
她看着他走向消防警报器，突然想起去年圣诞，他也是这样按下急诊室的急救铃，然后在赶来的护士面前，用镊子夹出她藏在舌下的安眠药。
"现在后悔了？
"他当时说，指尖擦过她嘴角，"早知道该给你装个洗胃闹钟。
"警报器的红光映亮整个房间时，逹黎己经站在窗前。
雨水顺着玻璃流下，在她脸上划出透明的泪痕。
邰淂的白大褂被水雾浸透，贴在背上像具刚从福尔马林里捞出的标本。
他按住她的肩膀，指腹触到她肩带下方的蝴蝶骨，那里有个用纹身遮盖的刀疤——他亲手缝的七针，拆线那天她问："能不能把线留着，当项链戴？
""心跳加速了。
"邰淂的声音混着警报的蜂鸣，他的鼻尖几乎碰到她的，"是因为我换了苦桃味的消毒水，还是因为康龙化成跌停8%？
"逹黎闻到他领口散发的气息，前调是苦杏仁，中调混着一丝腐烂的甜——那是她上周寄给他的尸胺分子喷雾，本以为他会厌恶，没想到竟用在了自己身上。
"猜中了一半。
"她的手滑向他白大褂内袋，那里永远装着解毒剂。
指尖触到金属注射器的瞬间，她突然想起七年前他给她丈夫做手术时，也是这样冷静地推注麻药。
"另一半是因为..."逹黎猛地转身，将注射器刺进他右侧颈动脉，动作精准如她编写病毒时的代码敲击，"你居然用我的脑电波数据发论文，都没署上我的名字。
"邰淂的瞳孔因疼痛而收缩，却在唇角扯出抹笑。
他抓住她的手腕，任鲜血顺着注射器滴在她脚链上："署了。
在致谢页，写着感谢实验体TA-0719的无私奉献。
"逹黎看着他脖子上的血珠，突然想起他实验室里的蟾蜍标本——被剥了皮的躯体，却永远保持着跳跃的姿态。
喷淋系统的水雾中，逹黎舔去他耳垂上的血。
苦桃香混着铁锈味，在舌尖绽开奇异的芬芳。
她感觉到他的手滑向她后腰，那里有个隐形的疤痕，是他去年植入的微型心率监测器。
"心跳120次/分，"他在她耳边低语，"比昨天看《汉尼拔》时快了30次。
"逹黎突然笑了，笑声震得玻璃幕墙嗡嗡作响。
她从抽屉里拿出个U盘，上面贴着"情人节礼物"的标签："打开实验室的电脑吧，亲爱的。
记得先戴上防毒面具——夹竹桃香氛里混了点肉毒杆菌孢子，量刚好让你全身肌肉松弛，但意识清醒。
"邰淂接过U盘时，指尖擦过她腕间的留置针疤痕。
那是她第三次洗胃后留下的，他当时说："以后我给你静脉注射营养液，省得你浪费胃药。
"此刻他看着她眼中跳动的红光，突然想起显微镜下的癌细胞——美丽，致命，且永远不知疲倦。
"知道我为什么选夹竹桃吗？
"逹黎的手指划过他喉结，感受那里的脉搏跳动，"因为它的花语是深刻的友情，多适合我们——你研究我的脑电波，我入侵你的实验室，互相解剖，却又彼此依存。
"警报声渐弱时，邰淂的手机突然震动。
是实验室的监控提醒：恒温系统正在喷洒夹竹桃香氛，所有标本瓶的标签开始自动脱落。
他看着逹黎嘴角的血迹，突然明白她为什么总在雨夜***——因为雨水会冲淡福尔马林的气味，让她暂时忘记自己是个被观察的标本。
"下次想杀我，"他按住她正在注射解毒剂的手，"记得用蓖麻毒素。
那种让细胞凋亡的过程，比肉毒杆菌浪漫多了。
"逹黎抬头看他，发现他睫毛上的冰霜己经融化，水珠顺着下颌滴落，像场微型的春雨。
陆家嘴的霓虹在雨幕中重新聚合成血色。
逹黎靠在邰淂胸前，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心跳。
她知道，在他白大褂的内袋里，永远装着两支注射器：一支是解毒剂，一支是毒药。
就像他们的爱情，永远在生与死的边缘震荡，如同她编写的病毒代码，在毁灭与重生之间循环往复。
"情人节快乐，邰医生。
"她轻声说，指尖抚过他颈动脉上的针眼，"今年的礼物，是让你体验30分钟的全身瘫痪。
明年...我想试试把你的脑电波数据卖给暗网，看看能换多少比特币。
"邰淂低头吻她，尝到她唇上的血与苦桃香。
这是他们的第17次接吻，每次都带着不同的毒素味道。
他知道，在某个装满福尔马林的标本瓶里，他们的爱情早己被固定成最完美的切片——扭曲的，病态的，却又如此真实，如同显微镜下的细胞，每一个褶皱都清晰可见。
雨还在下，霓虹还在闪烁。
逹黎看着电脑屏幕上逐渐蔓延的病毒代码，想起邰淂论文里的一句话："***预警系统的终极目标，是让患者在想结束生命的瞬间，看到值得活下去的理由。
"此刻，她看着邰淂眼中的自己，突然明白——他们彼此，就是对方活下去的理由，也是死亡的诱因。
就像夹竹桃与蟾蜍，相生相克，共同构成这个病态世界里，最畸形的浪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