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雨丝裹着酸涩的潮气,林橙缩在巷口斑驳的墙根下,校服裙摆被雨水洇成深浅不一的蓝。
她盯着鞋尖在水洼里荡开的涟漪,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母亲今早出门前说会早点回家,此刻手机却始终无人接听。
老房子的灰墙上爬满青藤,雨水顺着蜷曲的藤蔓滑落,在墙根汇成细小的溪流。
林橙数着墙上的裂缝,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转身时,深蓝色的伞面恰好遮住她头顶的雨幕,带着雪松气息的白衬衫衣角扫过她发烫的脸颊。
“没带伞?”
清冽的男声裹着潮湿的风。
林橙抬头,看见陆川弯起的眉眼,他校服领口别着的学生会徽章在雨幕里泛着冷光。
她慌忙后退半步,后背却撞上冰凉的墙壁,“谢、谢谢,不用了......”话音未落,陆川己经把伞柄塞进她手里。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还带着篮球磨出的薄茧:“我家就在前面。”
他指了指巷口那栋亮着暖黄灯光的三层小楼,转身时黑色书包带甩起一串晶莹的水珠。
林橙攥着伞柄呆立原地,首到陆川的背影消失在雨帘深处。
伞面上还残留着体温,混着某种清新的皂角香。
她低头看见自己沾着泥点的帆布鞋,突然想起今早出门前母亲那句“别弄脏新鞋”,喉咙像被青藤的卷须缠住般发紧。
推开单元门时,钥匙孔里插着半截断掉的钥匙。
林橙蹲下身,指甲在铁锈斑驳的金属边缘蹭出血痕。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母亲发来消息:“今晚不回家了,你自己热剩饭。”
她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眼泪突然砸在水泥地上,晕开细小的水花。
“需要帮忙吗?”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橙慌忙抹脸,却见陆川举着工具箱站在楼梯拐角,额发还滴着水,“我听见响声就下来了。”
他蹲在她身边,工具钳咬住断钥匙的瞬间,林橙闻到他袖口淡淡的洗衣粉味道。
门锁咔嗒弹开时,陆川将断钥匙放在她手心:“这锁太旧了,该换个新的。”
他起身时,林橙瞥见他裤脚被雨水浸透,深蓝色布料紧贴着小腿肌肉的轮廓。
“进、进来喝杯热水吧。”
话出口才惊觉唐突,林橙的脸瞬间涨红。
陆川倒是大方,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走进门:“正好避避雨。”
他的目光扫过客厅里孤零零的餐桌、墙角堆叠的行李箱,最后落在玄关处母亲的粉色高跟鞋上。
林橙烧水泡茶时,听见陆川在翻她留在桌上的画册。
那些未完成的水彩画里,青藤缠绕着歪斜的房屋,天空永远飘着灰紫色的雨。
“你画得很好。”
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她差点打翻玻璃杯,“尤其是这张......”他指着其中一页,画面上两株青藤在暴雨中相互交缠,“像在拼命抓住什么。”
茶杯在木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林橙盯着氤氲的热气,突然说:“我父母离婚了。”
话一出口,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空气安静得能听见窗外青藤舒展的沙沙声,首到陆川轻笑一声:“巧了,我家常年只有保姆。”
他指尖划过画册边缘,在空白页留下一道浅浅的压痕:“有时候觉得,家就像这墙上的青藤,看着茂盛,其实根都泡在雨里。”
林橙抬头,看见他侧脸被台灯镀上暖光,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青藤的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织成银色的网。
林橙望着陆川起身告辞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栋住了半个月的老房子,第一次有了温度。
而屋檐下的青藤,正在夜色中悄然生长,将两个孤独的灵魂轻轻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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