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砸在地上，碎成几片。
无眠后退几步，手指颤抖地触碰着自己的脸。
那裂开的嘴角，尖锐的牙齿，漆黑的眼睛——这己经不是人类的面容。
“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
江澜的竖瞳在昏暗的祠堂内泛着幽绿的光。
“没什么不可能的。
这个副本的特殊之处就在于——你越是接受自己的角色，获得的力量就越强，但代价是逐渐失去人性。”
砰！
砰砰！
外面的撞击声越来越响，木门发出不祥的咔嚓声，似乎随时会被攻破。
无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的眼睛…你也在变成怪物？”
“不完全是。”
江澜摘下一个挂在墙上的面具，戴在脸上，“我只是…适应得比较好。”
无眠注意到江澜左臂的伤口己经不再流血，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鳞片状的硬皮。
“我们得离开这里。”
无眠看向摇摇欲坠的大门。
江澜摇头。
“外面至少有二十个参与者，全副武装。
就算你能控制鬼魂，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怎么办？”
江澜走向祠堂深处，示意无眠跟上。
“这个祠堂是半坡镇的核心，地下有密道。
传说中，镇长在大灾难来临时，将整个村子献祭给了某种存在，获得了永生的代价。”
“所以这个祠堂…”“是祭坛。”
江澜拨开蜘蛛网，露出墙壁上的一幅壁画，“每个参与者在这个副本中扮演的角色，都是百年前被献祭的村民。”
无眠看着壁画上的景象——一排排跪着的村民，面前站着穿红色嫁衣的女子，而嫁衣女子身后是一个模糊的黑影。
她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我…是主祭者？”
门外的撞击声突然变得更加猛烈，伴随着木头断裂的声音。
江澜不再解释，快速掀开地上的一块石板，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下去！”
无眠刚要跳下去，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腹部的疼痛再次袭来，比之前更加剧烈。
她跪倒在地，双手抱着肚子，痛苦地蜷缩起来。
“怎么了？”
江澜焦急地问。
无眠说不出话来。
她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移动，皮肤下有黑色的血管凸显出来，沿着西肢蔓延。
更可怕的是，她开始听到声音——不是外面那些人的喊叫，而是某种低语，古老而邪恶的低语。
“杀戮…献祭…力量…”那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引诱她释放内心深处的黑暗欲望。
“无眠！”
江澜抓住她的肩膀，“看着我！
不要听那个声音，那是副本的陷阱！”
无眠抬起头，眼前的景象己经模糊不清。
她只能看到江澜的轮廓，和他那双发光的竖瞳。
“我…控制不住…”无眠咬破了嘴唇，尝到了自己血液的味道——不是铁锈味，而是一种甜腻的香气。
就在这时，祠堂的大门轰然倒塌。
一群手持武器的人涌了进来。
“找到他们了！”
“杀了那个红衣女鬼！”
见到这一幕，无眠体内的剧痛反而减轻了。
一股陌生的力量从她的核心迸发，沿着全身流窜。
她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推到了一边，另一个意识——属于“红娘子”的意识——正在接管她的身体。
“走开。”
无眠站起身，声音变得低沉而空洞。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参与者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因为无眠的红嫁衣开始蠕动，如同活物一般，从衣缝中渗出鲜血，在地上形成一个诡异的图案。
江澜见状，飞快地跳入地下通道。
“别恋战！
跟我来！”
但无眠己经听不见他的声音。
她抬起手，十指成爪，朝着那群人虚空一抓。
祠堂内的温度骤降，数十个黑影从墙壁、地板和天花板中浮现，扑向闯入者。
尖叫声、咒骂声和撕裂声交织在一起。
无眠站在血泊中，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每一个倒下的参与者，都让她体内的力量更加强大。
恐惧变成了力量，痛苦变成了愉悦。
“无眠！
够了！”
江澜从地下通道中探出头，大声喊道，“再这样下去你会完全变成怪物，回不到现实世界了！”
现实世界。
这三个字如同一桶冰水浇在无眠头上，让她短暂地清醒过来。
她是谁？
她是无眠，一个普通的宅男，不是什么红衣新娘，不是什么主祭者。
“我怎么才能…回去？”
无眠艰难地开口，声音己经恢复了一些人性。
江澜指着地下通道。
“跟我来，我知道出口在哪。”
无眠强忍着体内的冲动，一步步走向通道入口。
就在这时，一声枪响打破了混乱。
无眠感到后背一阵剧痛，低头看见胸前洇出一片血迹。
她转身，只见王雪站在门口，手中的枪还冒着烟。
“这就是你们的末路。”
王雪狞笑着，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杀了你们，我就能活下来。”
无眠向前踉跄了几步，跌入地下通道。
江澜接住她，匆忙关上入口。
狭窄的通道里，只有江澜那双发光的眼睛提供着微弱的光源。
“你中枪了。”
江澜检查着无眠的伤口，“但伤得不重，你现在的身体己经不完全是人类了，这点伤很快就能恢复。”
无眠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突然笑了起来。
“知道吗，我进入这个副本前，只是个死宅。
二十多年的人生，连个女孩的手都没牵过，更别说体验这种生死边缘的***了。”
“享受这种感觉吗？”
江澜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异样。
无眠摇摇头。
“可怕的是，我确实有点享受。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天生就不是什么好人？”
“人性本就复杂。”
江澜带着无眠在黑暗的通道中前行，“善与恶，不过是一线之隔。
关键在于，当你有能力做恶时，是否能保持本心。”
两人在沉默中前进了一段时间，通道越来越狭窄，空气也越来越稀薄。
“为什么帮我？”
无眠突然问道。
江澜没有立即回答。
“也许是看到你时，想起了某个人。”
“什么人？”
“一个死去的朋友。”
江澜的声音变得低沉，“就在上一个副本中。”
无眠想追问，但感觉到江澜不愿多谈。
他们继续前行，终于看到了前方的一丝光亮。
“那是出口？”
江澜点头。
“半坡镇的边界。
传说中，如果在午夜时分穿过那里，就能回到现实世界。”
无眠加快脚步。
“现在几点了？”
“还有不到十分钟就午夜了。”
江澜看了一眼手表，“我们得抓紧时间。”
两人跑向出口，那是一个古老的石拱门，上面刻满了奇怪的符文。
拱门外是一片茫茫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就是这里了。”
江澜停下脚步，“穿过这个门，你就能回到现实世界，但…”“但什么？”
江澜的眼睛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但你可能会带回一些东西。”
无眠心中一紧。
“什么意思？”
“副本的规则是残酷的。”
江澜指着无眠的红嫁衣，“你现在的形态己经接近完全转化，如果就这样回去，很可能会把红娘子的一部分带回现实。”
无眠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黑色的血管依然清晰可见，手指变得细长，指甲如同利刃。
但最让她担忧的是那种内在的渴望——对杀戮的渴望。
“那怎么办？”
江澜从怀中拿出一块红色的晶石。
“这是我在祠堂找到的。
据说它能吸收副本中的诡异力量。
用它或许能让你恢复正常。”
无眠伸手去接，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
“代价是什么？”
江澜的表情变得复杂。
“聪明的问题。
代价是…我需要你的一部分力量。”
“你想变得更强？”
“不完全是。”
江澜叹了口气，“我被困在这个副本太久了，需要足够的力量才能回到现实世界。”
无眠打量着江澜。
“你到底是谁？
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参与者吗？”
“时间不多了。”
江澜看向拱门外的黑暗，“你得做出选择。”
无眠犹豫着。
一方面，她不确定是否能完全信任江澜；另一方面，如果不借助晶石，她可能会把这种诡异的状态带回现实世界。
就在这时，通道内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
其他参与者追来了。
“决定吧。”
江澜催促道。
无眠深吸一口气，伸手抓住晶石。
刹那间，一股剧痛从手掌传遍全身，她感到体内的异物正被晶石吸出。
黑色的血管逐渐褪去，手指恢复了正常形态，她肚子里的剧痛也消失了。
同时，晶石变得越来越红，仿佛饱含鲜血。
江澜接过晶石，眼中闪过一丝满足。
“好了，现在穿过拱门吧，趁还有时间。”
无眠看了一眼身后的通道，又看向江澜。
“你呢？”
“我还有事情要做。”
江澜轻轻推了无眠一把，“去吧，活在现实世界，忘记这一切。”
无眠犹豫了一瞬，终于转身走向拱门。
就在她即将踏入其中时，江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无眠转过头。
江澜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诡异的微笑，那笑容几乎拉到耳根。
“你不是第一个从这条路逃回去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无眠还想问什么，但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将她拉入拱门。
黑暗吞噬了她的视线，耳边只剩下江澜最后的话语：“小心午夜的镜子…”天旋地转，无眠感到自己正在坠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