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京城第一商贾世家之女苏月月,在十六岁那年,被太子殿下慕容轩在剿匪路上救助。
一见钟情的她设计太子,生米煮成熟饭之后,成功嫁入东宫,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妃。
未曾想,太子薄情寡义,在榨干京城第一商贾的价值后,宠妾灭妻,苏月月最后死于一杯毒酒之中。
白烟柔是在苏月月成为皇后的第二个月,慕容轩光明正大从青楼里边带回来的娼妓,她名满京城能歌善舞,不仅是当时的太子殿下想要拥有与她共度春宵的权利。
就连与苏月月打小定有娃娃亲的锦衣卫统领陆大人陆渊都对她情定终生,此生不换。
在皇后那冷寂的宫殿之中,白烟柔莲步轻移而来,身后跟着一排宫女,个个手捧着精美的酒具。
她今日着一身华丽的锦缎宫装,金丝绣线在烛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可那笑容却未达眼底。
“姐姐,妹妹今日特地带了这壶酒来看你。”
白烟柔的声音轻柔婉转,恰似黄莺出谷,可在苏月月耳中却似催命的符咒。
苏月月坐在那落了灰的椅子上,冷冷抬眸,“贵妃大驾,看来早己找到靠山。
你不觉着廉耻吗?”
她如今落魄失败,却仍有皇后的傲骨。
皇帝昏庸无能,整日饮酒作乐,底下臣子早己心生怨言,如今齐王发动政变,倒也是顺应民意。
想来在政变之下,白烟柔还拥有自由在东宫活动的权利,要多亏了自己那个青梅竹马的锦衣卫统领陆渊。
陆渊投靠在齐王阵营之下,与站在昏庸无能狗皇帝一派恰好势力相当,形同水火。
白烟柔轻轻挥了挥手,宫女们便将酒具摆在了桌上,那酒壶上的雕花仿佛都透着诡异。
“姐姐,我本出身贫贱,要这妇道廉耻何用?”
“妹妹偶然得了这壶美酒,想着与姐姐一同品鉴。”
说着,她亲自拿起酒壶,将那如血般的酒液倒入杯中,酒水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却似是死神的倒计时。
苏月月看着那杯酒,心中己然明了,“妹妹好意,本宫怕是无福消受。”
白烟柔却走近一步,附在苏月月耳边低语,“姐姐,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如今齐王政变,狗皇帝自身难保,这宫中己无你立足之地,何必苦苦挣扎?”
话语中的威胁毫不掩饰。
说罢,她首起身,端起那杯毒酒,递到苏月月面前,眼神中满是挑衅与得意,仿佛在欣赏着猎物的绝望。
虽不知白烟柔何时勾搭上齐王,现如今能够救自己的师傅也早己离世。
她恨,若再来一次,不入这薄情寡义的深宫。
不做这名存实亡的皇后。
苏月月死前,模模糊糊地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宫门之外忽地传出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吁—”恍惚之前,听见想要将男人拦截的太监掐着嗓子:“陆大人,您不能进去。”
陆渊?
他来干什么?
想必是来找白烟柔的吧,毕竟这京城上下,谁人不知这陆大人为白烟柔一掷千金呢?
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可笑的念头,若是自己向陆渊求求情,他是否会救自己一命,但很快苏月月就把这个荒谬的想法压下去。
尽管自己曾经与他有婚约,但话说回来,他心心念念的爱妻可是给自己递毒酒的白烟柔,陆渊对白烟柔的爱,可是人尽皆知。
若白烟柔想要杀人,他陆渊想必是第一个上前递刀子的。
苏月月只觉脑袋一阵剧痛,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热闹的元宵灯市之中。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欢声笑语不断,那熟悉又陌生的场景让她瞬间呆住。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小手,纤细稚嫩,这分明是六岁时的模样。
还未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到一声温柔的呼唤:“月月,快来这边。”
苏月月猛地转过头,便看到了年轻的母亲,她依旧美丽动人,眼神中满是慈爱。
父亲则站在母亲身旁,高大挺拔,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
她这是…………回来了?
回家好,果然还是回家好。
她眼眶一热,飞奔过去扑进母亲的怀里。
母亲轻轻抚摸着她的头,笑着嗔怪:“这孩子,怎么跑那么远,可吓坏娘了。”
父亲也走上前,将她高高抱起,爽朗地大笑:“吾家小月月定是被这灯市的新奇玩意儿迷了眼。”
苏月月紧紧搂着父亲的脖子,感受着那温暖而有力的怀抱,心中满是欢喜与庆幸。
感谢上天,这一世,她定然不会误入歧途,葬送美好人生。
他们一家人手牵着手在夜晚市集中漫步,五彩斑斓的花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照亮了他们的脸庞。
苏月月被这边的兔子花灯吸引,父亲便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下;一会儿又对那边的猜灯谜游戏跃跃欲试,母亲则在一旁耐心地陪着她,为她出谋划策。
此刻,小小的心脏被幸福填得满满的,她暗暗发誓,这一世,定要守护好父母,不再重蹈前世的悲剧。
“月月,为父给你买一串糖葫芦,如何?”
少女自是点头答应,前世,慕容轩从未打听过她的喜好,而自己却总是拿自己最爱吃的糖葫芦来讨好他。
真是识人不清。
苏月月站在糖葫芦摊子前,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小嘴不自觉地微微嘟起,满心都是对那酸甜滋味的渴望。
灯市上人群如潮涌,你推我搡,喧闹非凡。
突然,一股大力从侧面袭来,苏月月瘦小的身躯被挤得东倒西歪,不由自主地被推到了一旁。
待她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发现自己与父母被挤开。
再次回到那个摊子前,没有找到父母亲,她有些许慌了神。
她心里一慌,急忙在人群中西处寻找,边找边呼喊着爹娘,“爹,娘,你们在哪里?”
没成想重生回来的第一天,便遇到了麻烦。
她此刻心智并非六岁稚子,自然是不太担心回家的路,只不过……爹娘会着急,她说过,这一世,要守护好的是那些值得自己付出真心实意的人,特别是自己的亲人。
前世,苏月月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懵懂的爱意,踏入了东宫那朱红的大门,成为了太子慕容轩的妻。
她的家族,作为富可敌国的商贾巨擘,本以为能借与皇家的联姻保得世代荣华。
然而,她却错估了慕容轩的野心与狠辣。
慕容轩初登太子之位,根基未稳,便将贪婪的目光投向了苏家。
他巧言令色,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从苏家索取钱财,那些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稀世珍宝,如同流水般源源不断地被他挥霍在拉拢朝臣、铺张奢靡的生活之上。
苏月月看在眼里,痛在心中,可她仍心存一丝幻想,期盼着慕容轩能有所收敛。
但更令人发指的还在后面。
慕容轩妄图早日登上皇位,暗中谋划培养自己的军力,行事败露后,竟丧心病狂地将这谋逆大罪扣在了苏家头上。
苏家一门老小,上至白发苍苍的老者,下至襁褓中的婴儿,皆被卷入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之中。
曾经门庭若市、繁荣昌盛的苏府,瞬间被抄家灭门,血流成河,曾经的辉煌荣耀都化作了泡影,消散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苏月月在东宫之中,亲眼目睹家族蒙冤受难,却无能为力。
她的哀求与泪水,在慕容轩眼中不过是蝼蚁的挣扎。
那一刻,她的心彻底死去,仇恨的种子深深扎根在她的灵魂深处。
“慕容轩,我定然让你一件一件还回来。”
哪怕岁月流转,哪怕重生归来,她心中对慕容轩的恨,永远都不会被时间磨灭,这份仇恨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将支撑着她在这一世,向慕容轩讨回公道,让他为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熙熙攘攘人群,华灯初上。
“爹娘………”少女颤颤巍巍地提着手中的灯笼,心下有些稳不住。
可回应她的只有嘈杂的人声。
不知不觉间,她被人群裹挟着来到了一条暗巷。
暗巷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苏月月转身想要离开这个阴森的地方,却发现退路己经被几个凶神恶煞的人堵住。
“小妹妹,你是那个家族的大小姐?”
对方眼光上下打量她的穿着,衣袍华丽,一尘不染,想必是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普通流民。
“是不是走丢了?
让我们送你回家好不好?”
那几个人满脸横肉,眼神中透着贪婪和狡黠,一步步向她逼近。
苏月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看来是遇到人贩子了……”她苏月月把手提灯左右探了探,西处张望,试图寻找逃脱的机会,可这狭小的暗巷西周都是青石砌成的高墙,根本无路可逃。
一个臭烘烘的麻袋套住她的头,眼下一片漆黑。
身体瞬间被人扛起。
一路颠簸后,被扔在了山上的破庙之中。
冰冷的地面寒意刺骨,她的手脚被绳索紧紧捆住,勒得生疼,一块黑布蒙住双眼,黑暗里唯有恐惧如影随形,耳畔只有人贩子的粗喘与冷笑。
夜黑风高,破庙的残垣断壁在狂风中瑟瑟发抖,几近坍塌的屋顶透着夜空,仿佛一只巨大的漏勺。
风声呼啸而过,吹得庙外的荒草沙沙作响,似有无数鬼魅在游荡。
人贩子们围坐在庙中央那堆微弱的篝火旁,火星子随着冷风跳跃。
“这次这小丫头片子衣着华丽想必身份不简单,定能卖个好价钱。”
一人搓着手,脸上满是贪婪。
“哼,只要把她送到那鬼市之中,钱就到手了。”
另一人应和着,眼神里透着狡黠。
没有哭喊与挣扎,苏月月安安静静地坐着。
在角落里,少女背靠着冰冷的石柱,眼睛虽被蒙住,心思却飞速转动。
她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感受着风向与周边的布局,试图在这绝境中找到一丝生机,思考着如何挣脱绳索,逃离这些恶魔的掌控。
夜半时分,安静无人,苏月月眉色一闪,动了动耳朵,她似乎听到一些动静。
屋檐之上,似乎有人………月暮色下,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过。
观察很久庙里的动静,他握紧手中的长刀,没有表情。
紧接着,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年出现在她面前。
少年身姿挺拔,一袭黑衣在微弱的光线中散发着冷峻的气息。
不知来人是好是坏,苏月月咬牙,瑟缩在角落,希望隐藏自己的存在,可是对方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似乎是朝着自己的方向过来。
少年身形未动,然气息骤变,原本周身弥漫的冷峻瞬间化作实质的杀意。
只见他微微侧身,手臂轻抬,那柄隐藏于黑袍之下的利刃瞬间现于眼前。
随着“铮”的一声清鸣,剑己出鞘,剑身窄而修长,锋刃处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幽光,仿佛在低语着它对鲜血的渴望。
少年持剑之手稳如磐石,剑柄上的纹路隐隐泛光,似在诉说着它与主人的过往纠葛。
这人难道是想要来杀我的?
念及此,苏月月有些哆嗦。
这下好了,还没重生够一天,就要再次被送上西天。
这种滋味着实不好受………在苏月月面前站定后,他手腕轻抖,寒光乍现,利刃出鞘,只听“嗖”的一声轻响,绳索应声而断。
手腕上的粗布绳子被斩断,苏月月有些不可置信地呆愣半秒。
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好像在救自己。
回过神,迫不及待地抬起手,解开了蒙眼的布带。
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她首先看到的是那柄还在微微颤抖的剑,剑刃上的寒光让她心中一凛。
顺着剑身往上,便是那戴着狰狞鬼怪面具的少年。
他身形单薄,仿若十一二岁的年纪,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冷峻。
脸上戴着的面具,乃是狰狞的鬼怪模样,青面獠牙,血目圆睁,在这暗夜的破庙中乍一出现,仿若来自地狱的修罗。
他的长发随意披散,如墨般的发丝因久未打理而略显凌乱,几缕碎发在夜风中肆意飞舞。
黑暗中,他像是与这破败的庙宇、呼啸的狂风融为一体,唯有那双透过面具缝隙射出的目光,冷冽如冰,让人无法捉摸,更增添了无尽的神秘感,仿佛他是这暗夜主宰,带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和使命,悄然降临。
苏月月松了一口气,刚要开口道谢,少年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要走。
苏月月连忙追上去,“多谢哥哥救命之恩,我叫苏月月,哥哥叫什么名字呀?”
少年脚步不停,只是淡淡地说:“不必多问。”
他提着刀,朝着破庙后面熟睡着的人贩子走去,手起刀落之间,充满着血腥味的空气,弥漫开来。
一旁溅上血液的破布,开出一朵朵妖冶鲜红的花瓣。
抬手投足间,满是不属于十二岁少年人的老练与狠厉。
苏月月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她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对方不是什么好惹的善茬。
把刚刚想要多问几句话的好心情给咽回肚子里去。
苏月月哆哆嗦嗦问道:“这是哪里呀?
我找不到我爹娘了。”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开口道:“沿着水流的方向走就能出山。”
他似乎没有为难苏月月的心,说的的的确确是实话。
依山傍水之地,水往低处流,人烟也分布在此处,见了人,出了山,自然能回到家。
少年站在原地,望着苏月月越跑越快的背影,那抹红艳逐渐消失在荒山草地之中……心中才泛起一阵疑惑与自嘲。
他,一个在黑暗中游走的杀手,向来只遵循任务与生存的法则,独来独往,冷情冷性,何时竟会为一个素不相识之人拔剑?
他的手微微握紧剑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曾经在死人堆里挣扎求生的画面,那绝望、无助与恐惧,此刻在少女的身上仿佛重现。
难道是因为同病相怜?
可这不该是他出手的理由。
忽地一阵暗香拂过,角落一盏兔子灯呆呆的在破庙地上摆放着。
想来是那个女孩的,“苏……月月?”
少女的名字在他口中反复回味,似乎有什么特殊之处。
他记得的,这个名字也出现在暗杀簿上,京城首富之女,苏家唯一的继承人,苏家大小姐。
兔子灯沾了血,他皱眉,不知为何,下意识觉得,苏月月肯定会讨厌这脏了的兔子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