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泡在头顶摇晃，投下晃动的阴影。
林霍的指节抵着桌面，能摸到木头上的毛刺——和老乞丐那口破木箱的触感一模一样。
手稿摊开的瞬间，小芳的鼻尖几乎要碰到纸页，她忽然抽了抽鼻子："有檀香味，像...像你说的，老乞丐给你擦伤口时烧的那种。"
林霍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记得那个暴雨夜，老乞丐用破毯子裹着他，铜铃在床头晃出细碎的响，檀香混着草药味钻进鼻腔。"别怕鬼，怕人心。"老人临终前的话突然撞进脑海，他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铜铃，金属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掌心。
"墨迹在动！"李明的尖叫打断了回忆。
这个戴眼镜的瘦子原本缩在椅子里，此刻整个人几乎趴到桌上，指尖悬在纸页上方两寸，像被烫到似的发抖，"刚才还写着月蚀为引，现在...现在变成幽灵船长了！"
林霍凑近看，朱砂字迹果然在扭曲。
原本工整的小楷像被无形的手揉碎，又重新拼贴成新的名字。
小芳的手指轻轻抚过纸页边缘的血渍，声音发颤："这血...是新鲜的。"
王丽的雄黄酒瓶在桌上磕出脆响。
这个扎着高马尾的女高中生背靠着门，拇指摩挲着瓶身的刻痕——那是她上回在停尸房副本里和厉鬼搏斗时留下的。"有问题。"她突然说，"刚才颁奖台的观众席是空的，但我明明听见有脚步声跟着我们。"
林霍的后颈泛起凉意。
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闪烁，这次不是危险预警，而是一行淡金色的字："关联人物幽灵船长，存活概率未知。"他想起组织者说的"上批幸存者"，想起老乞丐失踪前塞给他的半块铜铃，喉结动了动："继续看。"
纸页翻到第二页时，风突然灌进窗户。
李明的眼镜滑到鼻尖，他扶了扶，声音发闷："这里写...夜墟是用活人的执念筑的牢笼，最早的建造者里有个幽灵船长，他的船沉在...沉在月蚀之夜的海底。"
"叮——"
系统提示的蜂鸣像根细针扎进耳膜。
林霍的瞳孔骤缩，视网膜上跳出刺目的红光："危险接近，半径10米内有武装人员，存活概率39%。"
"趴下！"他吼了一嗓子，抄起椅子砸向窗户。
玻璃碎裂声中，王丽已经撞开了门——门外果然站着五个蒙面人，为首的举着电击棍，金属尖端噼啪作响。
"小芳！
感应他们位置！"林霍抓过手稿塞进怀里，转身时瞥见李明正往桌下钻，"别躲！
去厨房拿菜刀！"
"东边第三个！"小芳闭着眼，额头渗出冷汗，"他们带了枪！"
王丽的雄黄酒瓶划出弧线，精准砸中左边那人的膝盖。
刺鼻的酒液溅开时，那人发出闷哼，电击棍掉在地上。
林霍趁机拽住李明的衣领往反方向跑，后背传来灼热的风——是子弹擦过的动静。
"走安全通道！"他踢开防火门，浓烟瞬间涌进来。
系统提示疯狂闪烁，这次显示的是"后方追击者5人，前方出口被堵，存活概率21%。"
李明的眼镜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他扶着墙跌跌撞撞："我、我记得这楼有个通风管道！
在...在二楼洗手间！"
"王丽！
断后！"林霍把李明推进转角，自己反手甩出铜铃。
老乞丐说这铃能镇邪，此刻铜铃撞在墙上发出清响，追击者的脚步顿了顿。
"快走！"王丽的声音带着血味，林霍回头时看见她的胳膊在流血，雄黄酒瓶已经空了，正抄起灭火器砸向最近的敌人。
通风管道的铁皮硌得后背生疼。
林霍护着怀里的手稿，听着李明在前面爬动的声音，小芳的呼吸就在身侧。
系统提示终于跳出"危险解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全是汗，手稿边缘的血渍蹭在衬衫上，像朵正在盛开的花。
安全屋是郊区的老房子，墙皮脱落的地方露出霉斑。
林霍用酒精给王丽处理伤口时，她咬着牙没吭一声，倒是李明缩在沙发里发抖，抱着从图书馆顺来的旧书："他们...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有手稿？"
"组织者说过，夜墟里没有秘密。"林霍擦着铜铃上的灰尘，铃身上的纹路在灯下泛着暗黄，"可能上批幸存者的死，和这手稿有关。"
小芳蹲在窗边，月光照在她脸上："我闻见他们身上有海水味。"她突然抬头，"和手稿里的幽灵船长一样。"
电话***在这时响起。
林霍看着陌生号码，心跳突然加快——上回接到这种电话，是老乞丐失踪那天。
"林先生。"男声像浸在水里，带着刺啦的电流声，"我知道你养父母是怎么失踪的。
想知道真相，明晚十点，废弃仓库。"
"你是谁？"林霍的手指捏得发白。
"来就知道了。"电话挂断前，传来海浪的声音，"记得带手稿。"
林霍盯着手机屏幕，上边显示着仓库地址：港口路13号。
窗外的月光被云遮住，他摸了摸怀里的手稿，又碰了碰铜铃。
远处传来轮船的汽笛，悠长，沉闷，像某种古老的召唤。
李明凑过来想看手机，被他轻轻推开。
王丽的伤已经包扎好，正擦拭着雄黄酒瓶；小芳还蹲在窗边，望着月亮的方向。
林霍站起身，把铜铃系在手腕上，金属撞击的轻响里，他听见自己说："明天，我去。"
夜色渐深，老房子的钟表滴答作响。
林霍望着窗外的阴影，想起电话里的海浪声，想起手稿上的"幽灵船长"，想起老乞丐临终前的话。
风从门缝钻进来，吹得手稿页角掀起，露出最后一行字——在月光下，那行字泛着幽蓝的光，写着："月蚀之夜，幽灵归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