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荣春，她是我外婆。”
纪繁声一边说着，手撑着摩托车后面，***艰难地往后挪了一下才不至于贴着大叔。
“许姨？”
大叔有些诧异：“没见过她还有别的亲戚哩，你是他孙子吗？”
“是，第一次回来。”
“那你妈妈是许心眉？”
“对。”
“好的呀，小姑娘人长得机灵聪明，没想到儿子也长的这么水灵，你叫什么名字？”
大叔话一转，“那你妈妈怎么不回来？
十几年了没见了。”
“纪繁声，您叫我小声就好了。”
他不知道怎么为自己的母亲开脱，十几年没有回来看过自己的母亲，无论在哪个时候看来都是非常不孝且难以被人原谅。
“那也正常，你叫我宋叔就行。”
似乎从这里出去到外面的人一去不复返在这里并不是一件特别稀罕的事情。
那位宋叔也像是看出了纪繁声的窘迫，不再问他这方面的事，而是随便拉扯家常。
其实纪繁声也不敢想自己这么孑然一身回去外婆会认自己吗？
愣是谁莫名其妙多出个孙子都要怀疑一下吧？
车开了大概有十五分钟左右才看到一个小村落的大致模样。
还是艳阳高照，山路下有一条蜿蜒呈青绿色的河水，看起来不深，应该只能没过腰间。
水上有几只白色或者黄色的鸭子在扑棱戏耍，两边是高山树木，底下则是一大片绿油油的水稻。
原来秋骊村坐落在这么一个小山谷里呀，绕过几座大山之后坐落在大山的山脚下。
意料之外又好像意料之中。
“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周褚，你快过来把皮筋撑好，我们队赢了。”
小孩跳皮筋的稚嫩的声音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摩托车一个甩尾，稳当地停在一个油漆刷成的绿色铁皮门口前。
六七个小孩纷纷停下，先是看向从车上下来的大叔，然后生怯怯打量着从车上下来的陌生人。
只有那个叫周褚的小男孩站在一边，闻言极不情愿地走过去把皮筋往自己脚下套。
“小声啊，到了，下车吧。”
宋叔好心的将行李从车上解下来给他。
“谢谢宋叔。”
纪繁声从他手里接过行李杆礼貌道谢，对小孩们好奇的目光恍若未觉。
那个叫周褚过去撑皮筋的小女孩儿皮筋也不跳了，一阵风似的跑过来挤进宋叔的怀里撒娇道：“爷爷今天去赶集，怎么带回来一个漂亮哥哥？
那有没有带好吃的给琳琳呀？”
说完宋叔回答，两只小手己经熟练地向他口袋抓去。
五六个小孩儿整齐站在旁边，衣服脏兮兮的，脸上挂着统一的高原红，时不时将要流出来的鼻涕吸回去。
年纪更小的不讲究，发现吸不回去了就熟练地往手臂上一抹，留下了一条黏糊糊的东西。
他们也不敢上去问要吃的，只是眼巴巴看着，好像特别希望那个叫琳琳的小女孩能从袋子里搜出什么好吃的，然后分享给他们。
只有这个叫周褚的男孩，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不盯着这个宋叔看，倒是偷偷打量他，像是对他的兴趣比较大。
“带了带了，带了琳琳最喜欢的卷粉。”
宋叔搂着小女孩笑得合不拢嘴，然后对周褚道：“小周，这个哥哥是许奶奶的孙子，在你们家隔壁，你给人家带一下路。”
“好咧。”
被叫到名字的小孩儿小跑到他面前，眉骨深邃，眼睛亮晶晶的，眼尾缀着一颗泪痣，模样十分乖巧地说，“哥哥我带你去吧。”
周褚领着纪繁声离开，后边那几个小孩倒是没有跟来，相比于纪繁声这个陌生人，显然吃的更能吸引他们。
“你是从外面来的吗？”
小孩儿在前面问，黑色的短袖洗得发白，下身是一件棕色的中裤。
只不过裤子的破的，缝缝补补好几块，但小孩儿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局促，走在前面步伐很稳当。
他和刚刚遇到的那群小男孩没什么不同，同款批发蘑菇头，走在前面跟会蹦蹦跳跳的小蘑菇。
“嗯，她是我外婆。”
纪繁声看着周褚淌过高及脚踝的溪流。
他穿着小白鞋，不，现在己经不能叫小白鞋了，经过今天这一遭，己经变成小黄鞋了，小黄鞋现在只能踩着水里的踏脚石过去。
“哦，我知道许奶奶一首都是一个人，你回来过吗？
我怎么没有看见过你？”
小孩儿回头看他，恨不得一下子问出十万个为什么。
“没有，这是第一次来。”
纪繁声提着行李箱上岸，拿出手机才发现信号己经成叉号，他难以置信地问，“你们这没有信号吗？”
“没有啊。”
“那你们怎么打电话？”
“我们不打电话啊。”
周褚理所应当道。
“那万一有人想找你们怎么办？”
周褚指了指对面一个矮坡，“对面那个小山脊上的人家家里安了电话，要是有人打电话进来找我们她会喊我们过去接的，我们没有手机，也没有号码，所以有没有信号都一样。”
“不过哥哥你的手机和爸爸的都不一样，好好看。”
他看纪繁声手里的手机，眼里满是好奇道。
纪繁声消化了好久才接受这里没有信号无法上网的问题，闷声道，“这是智能手机，好看也没有用了，信号都没有。”
“去街上的时候才会有信号，大后天还是街日，你可以下街。”
纪繁声回想起自己来的时候经历的种种磨难，坚决摇头，“不去。”
“为什么？
街上可好玩了，还有好多好吃的。”
周褚熟练地抖了抖湿了水，沾上泥土的鞋子，语气有些遗憾：“可是我每年只能去两次。”
“为什么只能去两次？”
纪繁声感到疑惑，这里交通确实不好，但也不至于出不去。
“我们这儿小孩和老人多，带小孩上街麻烦，所以每年夏天和冬天季节更替，要新换衣服的时候我们就能出去了。”
周褚细细数着距离还能下街的日子：“等七月份七姨就能带我下街买新衣服了。”
“你很喜欢下街？”
“喜欢。”
周褚狠狠点头，毕竟街上热闹，还有很多好吃的，他们村里的小孩就没有不爱下街的。
只要谁下了一次街，回来都可以当做炫耀的资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