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景是匈奴首领呼延朗的嫡长子兼左贤王。
不出意外的话,下一个单于便是他。
但是意外还是出现了。
呼延朗在他五十岁时得一鄯善美姬楼氏。
楼氏为他诞下一子,呼延朗喜爱非常,赐名呼延敕,小字季符,并封为右谷蠡王。
好一个敕符,呼延朗想废掉他这个太子。
呼延朗对小儿子的过分偏爱使得右夫人萧柔嘉很是忧惧,常在夜里对月垂泣。
她本是大梁和亲的公主,二十年前背井离乡,横穿大幕来到敌国。
胡地苦寒,生活习俗难以适应。
单于、贵人们时刻提防着她,宫中夫人也联合起来排挤她。
身如柳絮,心似浮萍。
她日日悲愁思归,给大梁皇帝萧骞写了无数封信,可收到的只有一句淡淡的“从其国俗”。
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只有她的儿子——呼延景。
为平母亲忧虑,呼延景努力做一个温顺的好儿子、好太子。
功课、骑射,样样不落,还将自己最喜爱的千里马献给了呼延朗。
只因呼延敕一句“想要”,呼延朗便转手送给了小儿子。
呼延敕每月在吃穿用度上的费用比太子还要多,群臣上谏,呼延朗不予理会。
此外,还特别允许呼延敕可以使用他的乘舆出行。
一日,呼延景在宫外远远地看见父王的乘舆,就连忙下车,伏首跪在路左。
最后发现下车的竟然是季符,还被他言语讥讽了一番,呼延景难忍怒意,拂袖而去。
呼延景将此事说与萧柔嘉,萧柔嘉只能劝他先行忍耐。
“嫡庶尊卑不分,必生大乱。
令当亲者疏,当尊者卑,则奸佞之徒,乘机而生。
昔武姜爱叔段、窦太后怜孝王,几至败亡。
季符小竖,不足忧也。
伯昭,你才是这未来草原上的王。
待主上薨殁,季符便是那砧板上的肉,任你处置。”
两人间的对话竟被那楼氏添油加醋地传给了呼延朗。
呼延朗大怒,下令废黜了萧柔嘉,并当着众大臣面,指着王位首截了当地说:“此季符位!
你当哥哥的,就好好辅佐他吧。”
话音一落,堂下分为两派。
一派以右骨都侯卜勒为首,作壁上观,面露嘲弄。
他们对这个胡汉混血太子本就不认可。
匈奴单于自然要血统纯净。
另一派以左骨都侯乔宣修之为首,伏首跪拜,大呼不可,“废立大事,不可不慎!
太子乃嫡子,并无过失,望大王三思啊!”
乔宣修之是呼延景的老师。
呼延朗不仅没听进去,反而更生气了,随手抓起鞭子就向带头反对的大臣乔宣修之打去。
这一鞭子下去,非死即伤。
呼延景想都没想,一把抓住了鞭子,立即跪倒在地,向呼延朗求情,“父王息怒啊,乔大人年迈失言,您就饶了他吧!”
说完又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近日来,匈奴大军多次被大梁击败,牛羊百姓被俘掳数万,边界线不断北移,民心不安。
呼延朗心情本就不好,又从美姬那里听到萧柔嘉与太子密谋之事,就更是恼怒。
他还没死呢,就想着怎么对付阿符,废右夫人和太子一事,刻不容缓了。
呼延朗没想到的是,太子竟然如此得人心,满朝文武竟半数站在他那边。
呼延朗内心升起了一丝忌惮,他俯身将呼延景扶了起来,“孤昨日大醉,方才所言,非其本心。
诸位大臣言之有理,废立大事,不可随意变动。
微公等言之,孤不闻过。”
说完又提起近日对梁作战的情况,“涿邪山一战,我军惨败。
我泱泱大国,竟无一能人为孤击败大梁?!”
殿下众大臣羞愧地低下了头。
左大都尉乔曜提议,“不若派人暗杀萧皇!”
呼延朗冷哼了一声,斥他荒唐,又看向了呼延景,“国君死社稷。
伯昭作为储君,在国家危难之时,更当挺身而出。
我看,这颜面便由太子讨回来吧。
孤的儿子,可不能像梁室那群草包皇子们只会坐而论道,也让孤看看太子的本事!”
呼延景认为这也是立军功的机会,有了兵权他就能更好的保护母后了。
便一口应承下来,“父王放心,父王能任用儿臣,儿臣定能平之。”
呼延朗并没有把他这番话放在心上。
斜睨了大儿子一眼,威胁道:“此番若败,便不要回来了,留给大梁皇帝做质子吧。”
呼延景咬了咬牙,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儿臣愿募勇士三千,无问所从来,率之南下,一雪前耻。”
“三千?
那招募之事便交由你办去吧。”
呼延朗又另外交给他左贤王部五千人,派右大将丘伦为他后援部队,载送物资。
右大将丘伦素与呼延景有隙,他耻于做呼延景后援军,也完全不看好呼延景。
一个只会信口雌黄的毛头小子能打什么仗。
于是上书请求拖延作战日期,“我军连年征战,民不堪命,苦战久矣。
不如与民休息,待春草生,再做打算不迟。”
呼延朗首接驳回,叱责他“秋气至,胶可折,弓弩可用。
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丘伦没话说了,只得不情不愿地接下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