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雾锁船骸
埃德温·格雷厄姆的拇指被黄铜齿轮划破时,泰晤士河上的雾笛正好响起。他将渗血的指尖含在嘴里,煤油灯在橡木工作台上投下摇晃的光晕,照亮了拆解到一半的八音盒机芯。三根断裂的主发条像银蛇般蜷缩在珐琅彩绘的盒底,那是某位子爵夫人送来的传家宝。
"你还在干这种修修补补的活计?"
铸铁门环的撞击声比人声更早闯进事务所。格雷厄姆不用抬头就知道来者是塞缪尔·科尔——只有这位苏格兰场警督会用军靴后跟撞击门槛,仿佛在给不存在的战马钉马掌。他摘下寸镜,看见对方深灰色大衣下摆沾着河泥,左手鳄鱼皮手套里攥着警用提灯。
"比起听醉汉编造妻子失踪的谎话,我宁愿研究擒纵轮的结构。"格雷厄姆用镊子夹起断裂的发条,"这次又是什么案子?码头***的耳环失窃?"
科尔将一张折叠的《泰晤士报》拍在台面上。***7年3月17日的头条新闻被红墨水圈起:东印度码头昨夜打捞起失踪货轮黑天鹅号。剪报边缘粘着张便笺,法医潦草的字迹写着"底舱有意外发现"。
潮湿的河风裹挟着煤渣灌进马车车窗时,格雷厄姆正用测距仪校准怀表。这种由伯明翰钟表厂特制的精密仪器能测量千分之一英寸的误差,此刻表盘指针却诡异地颤抖着——马车正碾过伦敦桥的铸铁接缝,远处圣凯瑟琳码头的蒸汽起重机在雾中若隐若现。
"死者西装内衬缝着伯明翰监狱的编号。"科尔的声音混在车轮与石板路的撞击声里,"左脚皮鞋后跟磨损程度比右脚严重三倍,但鞋底却几乎全新。"
格雷厄姆将测距仪收进麂皮工具包。马车突然急停,马匹发出惊恐的嘶鸣。透过浓雾望去,黑天鹅号的船艏像具浮尸般斜插在码头木桩间,锈蚀的船壳上爬满藤壶,锚链孔渗出暗红色的铁锈,宛如凝固的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