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回思绪,李德伦才发现自己眼眶湿润了。
吸吸鼻子,他装作初见的样子,颇为害羞地邀请姑娘进屋坐。
少女望他一眼,又低垂下睫毛,缓缓走进屋内。
陈叔推推李德伦手肘,小声调侃:“咋回事?
不是说带来你就要,咋还不吭气儿了?
难不成是害羞了?”
“眼怎么湿了?
该不是太感动了吧!
不用谢我,都是邻居,应该的。”
“对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走咯~”陈叔冲坐在小马扎上拘束不己的姑娘笑笑,转身离开。
“哎,陈叔!”
李德伦想叫住他,却没被听到。
说实在的,纵然是第二次初见。
他心里依旧跟初恋时那般,七上八下的。
手脚不自觉紧张起来,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扭头看向邱玲月,不对,这时候还不知道名字呢。
他问:“姑娘,你叫什么?”
邱玲月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扫过李德伦的脸,再次低下头:“我叫邱玲月。”
“邱玲月?
哪个qiu?
哪个ling?
那个yue?”
李德伦没话找话,身体不自觉前进一步,想凑近一些。
少女微微挪动到另一侧,略有些防御,道:“邱是耳朵旁的丘陵,玲是王字旁一个令,月是月亮的月。”
“邱玲月?
莫不是丘陵上高挂的月亮?
好名字。”
李德伦温柔道。
其实他明白这个名字的寓意,上一世玲月同他讲过。
不同的是,那次是少女在他掌心一笔一划描绘名字。
而这次,为了不露馅,他先问了。
他决定这一世要主动些,主动对她好,主动关心她。
若场景允许,他甚至可以对天起誓,这一辈子,绝不辜负邱玲月!
算了。
李德伦对自己缴械投降。
誓言算什么?
上一世他起的誓言也有好几个。
即便当时那般真心,也抵不过时机与发展的万般变化。
归根结底是要做到!
他会努力践行到实践中,让邱玲月明白,他这辈子,都会是她的!
只是她的!
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到一阵咕噜声。
少女尴尬地捂住肚子,拿手压两下,不让肚子乱叫。
李德伦问:“是不是饿了?
我给你做饭。”
少女眼睛亮亮的,随着李德伦的步伐看向灶台。
见到男人从柜子里拿出一把面,忍不住咽口水。
又见他取下一串腊肉要切,忙上前:“哎,不用。”
少女有些焦急,“我不用吃那个。
大哥哥,你愿意收留我,我己经很感谢了,我不吃腊肉。
您别看我瘦,我好养活,只喝白水面条就成!”
少女说着跑到缸边为李德伦舀水,又说一遍,“白水面条就成。”
李德伦想伸手拍拍她,说没事儿,一点儿肉而己,他不稀罕,大不了以后赚钱再买。
毕竟重生一回,时代大势头他都了解。
再过不久就要改革开放了,到时候以他的能力和商业才能,不管做什么,都可以有一番作为。
因此对于那串珍藏许久的腊肉,他不在乎。
“白水面条怎么行?”
他佯装生气,“看你瘦得皮包骨头的,就得补补。”
“补补……”少女喃喃道,有些失神。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太瘦了,要补补。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这般好,好到了天上,跟神仙似的,是她的救世主。
听着面条水咕嘟冒泡,闻着腊肉的特殊香气,邱玲月静***着,给炉子烧火。
她想用默默干活儿填补些男人的好。
李德伦搅动着面条,低头看玲月一眼。
他知道这时候的玲月是逃难来的。
从西川的山区到此处小村子,路途迢迢,一定很艰辛。
那双秀气的36码小脚,是怎么熬过千万里的路的?
那一身排骨肉,是怎么撑到这里的?
眼前的少女,光是遇见,己经需要莫大的缘分了。
像是天给的,他上一世却不知道珍惜。
面条煮好,他满满地给邱玲月盛一碗。
“我不吃那么多,你吃!”
邱玲月说,并把面条碗推给李德伦。
李德伦笑笑:“锅里还有好些呢,下得多,不用让!”
记得上一世他第一锅下的少,俩人却都不说没吃饱。
临到下午一个个肚子咕嘟咕嘟叫起来,也不肯开口,真是青葱的傻气!
所以这次,他特地下了三西人份的,一定要让邱玲月吃到撑。
邱玲月看着碗里的腊肉,眼泪啪嗒啪嗒:“你真好。”
“吃吧!”
“谢谢~”邱玲月拿起筷子,却不先吃肉。
李德伦以为她是想好东西放到最后。
没想到,居然是留给自己。
“男人们要干活儿,得吃饱肚子!”
李德伦撇撇嘴:“你这是嫌弃我没本事,养不活你!”
邱玲月吓了一跳,知道自己做错事儿了,赶紧把碗端回来:“不,你有本事。
我吃,我都吃!”
她猛地往嘴里扒拉腊肉片,边嚼边说:“真好吃!”
李德伦想抬手摸摸她的小脑袋,最终没伸出手。
吃完饭,邱玲月抢过李德伦的碗就要洗。
“我来洗,我会干活儿,我在家可勤快了!”
“勤快也不让你干,你才吃饱,歇着去。”
李德伦宠溺道。
邱玲月咬着下唇:“你不让我洗,是不是嫌弃我做不好?”
李德伦松口气,真是败给她的瞎想了,说:“行,你来。”
说着拎起旁边的热水壶给她加热水。
“李大哥,你真好。”
己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夸“真好”了,李德伦心中的愧疚达到顶峰。
考虑到家里的床单被褥都很旧了,怕邱玲月睡不好。
李德伦以看看庄稼为由出门,准备向邻居家条件好的借一床新棉被。
可巧邻居家居然有新打的,先给他了。
抱着一团白花花的新被褥回家,邱玲月却不在房中。
他把床简单收拾好,跑到屋外去找。
发现邱玲月居然在后院用凉水给他洗衣服。
小手冻得通红发青,头上却冒虚汗,看样子很卖力。
李德伦心中一阵憋闷,眼眶再次湿润:“多好的姑娘啊!
上辈子真是昏了头,居然放着这么好的老婆不要,跑到国外过什么逍遥日子?
末了床头连个亲人也没有,连哭丧的都是假惺惺的生意人,都等着分食我的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