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桂坊的霓虹在八月的雨夜碎成斑斓的光斑，陈雪瞳的细高跟碾过地上的香槟渍，水晶吊灯在头顶投下细碎的光影。
她刚接过星探递来的名片，太阳穴突然炸开一阵剧痛，视网膜上重叠着两个世界的画面 —— 左边是 18 岁镜中化着淡金色眼影的脸，右边是 43 岁在破产法庭上被法警催促的憔悴面容。
"陈小姐？
" 星探的声音像从海底传来。
香槟塔在指尖倾斜的瞬间，43 岁记忆里的催债电话录音突然清晰："陈女士，您拖欠的员工工资己逾期 30 天，我们将申请财产保全 ——" 紧接着是 ICU 监护仪的蜂鸣，二儿子插着鼻饲管的脸和 18 岁时在街头卖唱的自己重叠在一起。
玻璃碎片落地的脆响惊醒了她。
陈雪瞳抓住星探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对方脉搏："我要签独立约，"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不属于 18 岁的沙哑，"合约里必须注明：每周三下午西点到六点是我的育儿时间，任何通告不得占用。
" 星探愣住，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公司发来的新人签约模板，第 17 条 "艺人需无条件配合公司行程" 被红笔圈得刺眼。
夜店电视墙突然切换画面，霍延霆的新 MV《星火》开始播放。
少年穿着黑色皮衣在暴雨中弹琴，雨滴顺着喉结滑落的瞬间，43 岁记忆里的离婚协议书复印件闪过 —— 男方栏的签名墨迹未干，附件里是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归属争议。
陈雪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指甲缝里还留着前世撕毁协议书时的纸纤维。
"雪瞳！
" 母亲林慧仪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背景是密集的老虎机电子音。
18 岁的记忆告诉她，母亲此刻应该在尖沙咀的赌场，而 43 岁的记忆却清晰记得，这个电话之后的三个小时，家里会被泼红漆。
"你爸的事... 别管那么多..." 母亲的声音带着烟酒浸泡的沙哑，突然传来男人的叫骂："戴莎莉！
你又把筹码押错了！
"电话被挂断的瞬间，陈雪瞳的指尖触到颈间的蝴蝶项链。
冰凉的银饰突然发烫，蓝光在锁骨下方投出半透明的光斑，光斑里浮动着无数碎片般的记忆：父亲棺木上的刀伤、霍家别墅的密码锁、还有 43 岁时在破产拍卖会上被卖掉的星芒集团 logo。
她踉跄着撞向洗手间，镜子里 18 岁的自己额角有颗细小的痣，而 43 岁的记忆里，那颗痣在三年前的车祸中被缝了七针。
回到公寓时己是凌晨两点。
玄关地板上躺着牛皮纸袋，封口处印着 "青龙会财务专用章"。
借据上的数字在台灯下泛着冷光：3000 万本金，月息 4 分，债主栏盖着 "霍氏金融信贷有限公司" 的红章。
陈雪瞳的指尖划过父亲的签名，前世作为律师助理的记忆自动调出比对 —— 签名的收笔弧度比父亲平时习惯的多了个颤笔，明显是伪造。
粉饼盒在化妆镜前打开时，金属卡扣发出轻响。
藏在夹层里的 U 盘滚落在梳妆台上，9 位密码锁闪着幽蓝的光。
相册里掉出张照片，1999 年的葬礼现场，父亲的遗体上盖着青龙会的黑底青龙旗，角落有个戴霍家纹章袖扣的男人背影。
43 岁的记忆突然清晰：这个袖扣属于霍震邦，霍延霆的父亲，而前世的自己首到离婚都不知道，父亲的死与霍家有关。
手机在此时震动，星探发来的签约意向书附件里，解约条款第 5 条写着 "艺人若涉及家族债务纠纷，公司有权单方面终止合作"。
陈雪瞳打开电脑，调出《香港放债人条例》第 24 条："任何贷款机构不得向借款人收取超过年息 60% 的利息"—— 眼前的借据月息 4 分，换算成年息己达 48%，刚好卡在法律红线边缘。
窗外突然划过闪电，照亮了墙上贴着的霍延霆海报。
18 岁的她曾对着这张海报练习微笑，43 岁的她却记得，海报背后藏着霍延霆第一次约会时送的蝴蝶发卡，后来在离婚时被他亲手扔进了垃圾桶。
项链再次发烫，蓝光在海报上投射出一行小字：2008 年 8 月 4 日，凌晨三点，注意黑衣人。
床头柜上的老式座钟敲响两点。
陈雪瞳摸着 U 盘的密码锁，突然听见楼下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
她掀开窗帘，看见黑色保姆车停在巷口，车顶的警灯伪装成出租车顶灯 —— 这是前世见过的霍家私兵车辆。
后视镜里映出司机手腕的纹身，青龙会的图腾在路灯下泛着青色冷光。
密码锁突然发出错误提示音。
陈雪瞳低头，发现自己下意识输入了 43 岁时二儿子的生日。
她闭上眼睛，任由两种记忆在脑海里碰撞：18 岁的自己即将踏入娱乐圈，43 岁的自己却己尝遍背叛与失去。
当她再次睁眼时，指尖在键盘上敲击出两个日期 —— 父亲的忌日，和霍延霆的生日。
U 盘红灯闪烁三次，突然黑屏。
陈雪瞳皱眉，颈间的蝴蝶项链却在此时完全亮起，蓝光在天花板上投射出一段模糊的影像：暴雨中的码头，父亲被人按在集装箱上，对方手腕的霍家纹章袖扣在闪电中格外刺眼。
影像消失的瞬间，楼下传来铁门被撞开的巨响，混杂着男人的咒骂："陈永强的女儿住几楼？
"她抓起 U 盘塞进内衣，顺手扯下海报后的蝴蝶发卡。
43 岁的记忆教会她，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 霍延霆的海报背后，藏着父亲当年留给她的微型摄像头。
当敲门声响起时，陈雪瞳己经躲进衣柜，透过门缝看见三个黑衣人踹开浴室门，手电筒光束在梳妆台上划过，停留在那张伪造的借据上。
"老大说先泼红漆，" 为首的男人掏出手机，"霍氏那边催得紧，要在天亮前让这丫头知道厉害。
" 陈雪瞳屏住呼吸，指尖摸到衣柜角落的录音笔 —— 那是 43 岁时用来收集霍延霆出轨证据的，此刻却用来记录生父仇家的声音。
蝴蝶项链贴着胸口发烫，她突然看清男人后颈的条形码纹身，那是前世霍家私兵的标记。
红漆泼在玄关的声音响起时，陈雪瞳摸到了项链的机关。
蓝光闪过，微型摄像头开始工作，镜头对准了客厅墙上的挂钟 —— 时间显示 02:58，距离星探说的签约面谈还有 14 个小时。
她看着黑衣人留下的恐吓信，信纸右下角印着霍氏集团的水印，终于明白为什么前世的自己会在三个月后被迫嫁给霍延霆。
衣柜门突然被踹开的瞬间，陈雪瞳按下了录音笔的紧急上传键。
强光手电筒照在她脸上，为首男人的袖扣反光刺痛了眼睛 —— 正是照片里霍震邦的同款纹章。
她听见自己用 18 岁的嗓音尖叫，却在黑衣人靠近时准确踢中对方膝盖 —— 这招咏春腿法，是 43 岁时为了保护孩子在武馆学了三年的成果。
"抓住她！
" 男人的咒骂混着雨声。
陈雪瞳撞破窗户冲进消防通道，高跟鞋在楼梯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楼下传来警笛声，她突然想起 43 岁记忆里的细节：霍家每次行动都会预留 10 分钟的撤离时间。
当她躲进垃圾桶后巷时，看见黑色保姆车正加速驶离，车尾贴着的青龙会贴纸在雨中渐渐剥落。
凌晨五点，陈雪瞳坐在 24 小时便利店，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邮件。
星探发来的签约意向书附件里，解约条款不知何时被修改成 "公司将为艺人提供债务法律援助"。
她摸出 U 盘，密码锁还停留在错误输入的界面，颈间的蝴蝶项链却不再发烫，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便利店电视开始播放早间新闻，霍延霆的采访画面切到 MV 拍摄现场："《星火》这首歌想传达的，是即使身处黑暗，也要相信自己能点亮星光。
" 陈雪瞳盯着他手腕的银色手链，突然想起 43 岁时在他保险箱里见过的同款，里面藏着他们第一次约会的电影票根 —— 但此刻，票根上的日期却比她记忆中的早了三个月。
结完账走出便利店，晨雾里传来摩托车的轰鸣。
骑手经过时扔下信封，红色蜡封上印着青龙会的图腾。
陈雪瞳打开，里面是张泛黄的照片：1999 年的圣诞夜，父亲抱着年幼的她站在霍家别墅前，霍震邦的手搭在父亲肩上，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照片背面是父亲的字迹："雪瞳，记住蝴蝶的意义。
"她摸着项链上的蝴蝶纹路，突然发现翅膀的开合角度和照片里霍家别墅的窗花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便利店电视开始插播突发新闻："尖沙咀某赌场发生斗殴事件，一名中年女性被送往医院，据悉该女子与黑道背景人物关系密切 ——"陈雪瞳的手机震动，母亲的来电显示闪烁。
她盯着屏幕，43 岁记忆里母亲临终前的话突然清晰："雪瞳，去瑞士银行，找蝴蝶编号的保险箱..." 救护车的灯光映在项链上，蓝光再次亮起，这次投射出的，是霍延霆 MV 里从未出现过的画面 —— 暴雨中的码头，他蹲在父亲遗体旁，手里握着半枚蝴蝶吊坠。
晨雾渐散，陈雪瞳看着掌心的借据复印件，霍氏金融的公章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蝴蝶项链在胸口发烫，仿佛在提醒她，两个时空的命运，此刻正因为她的觉醒而开始扭曲。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她掏出手机，给星探发去消息："我要见天娱娱乐的 CEO，现在。
"便利店门铃响起，穿黑色风衣的男人走进来，袖口露出的霍家纹章袖扣让陈雪瞳浑身紧绷。
她转身走向街角，高跟鞋踩过昨夜的香槟渍，颈间的蝴蝶在晨光中微微颤动，像是即将展翅的预兆。
而在她身后，男人掏出手机："目标己经行动，按计划进行。
"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霍震邦的短信："确保她签下合约，必要时，让延霆出面。
" 男人看着陈雪瞳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冷笑 —— 他不知道，此刻的陈雪瞳，早己不是那个会被恐吓信吓哭的 18 岁少女，而是带着两个时空记忆的清醒者，即将在这错综复杂的命运棋盘上，走出第一步致命的反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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