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这么多巧合吗?
林启打量着面前的姑娘,身高、体量与另外一人相似,只这位眉目略带英气,细瞧确实像父亲,而之前那位在众人眼前拦下他的则面庞稍显圆润,与母亲相似。
不过倒也不用管她二人相貌,总归至少有一个是假的。
再相似,如果是假的,也无趣。
林启摆着一张笑脸向他眼前的人介绍道,“西妹,这位是大理寺少卿黎怀序。”
黎怀序身量颀长,面若冠玉,着一身墨袍,很是凌厉。
他拱了拱手,开口道,“黎某受世子所托,特来问询,有得罪之处,请姑娘勿怪。”
“劳烦大人了,唤我西娘便可。”
“那位姑娘也自称西娘。”
黎怀序道。
“哦?
那大人与兄长便唤我阿妧吧。”
林妧不甚在意地说道。
永庆侯家西娘子大名林妧。
林启闻言,笑道,“那行,就叫阿妧。
阿妧可记得是何时从外祖家启程的。”
“是七月初五启程的。
原本是定了五月启程的,可是江州的水情不好,外祖担心,便推迟了。
七月初的时候,听闻江州府内开了粮仓赈灾,路上己无大碍。
再推迟便会误了祖母寿辰,与外祖商议后,于初五启程回京了。”
九月初八是永安侯老夫人六十大寿。
黎怀序递了个眼神,林启会意道,“外祖没有派人护送吗?”
矜贵人家的小娘子出行,除了丫鬟婆子小厮,还需家人陪同护送,万万是不能一人出行的。
特别是从闽南至上京,所隔千里,途中更是经过江州这种刚发过水患的地方,林妧身边不该只跟了五个人。
且即是为侯老夫人过寿,外祖家至少会派一位舅父上京祝贺。
“有的,阿妧是与大舅舅一道上京的。”
“可行至松江府时,陈家商行无端着火,因损失惨重无人主持大局,大舅舅无奈把我托付给了押解江州案犯人入京的何大人。
临行前大舅舅交代阿妧向祖母告罪,待他处理完商行事宜,定会赶来祝寿。”
“你们是在商行着火之前遇到的押解队,还是在着火之后?”
黎怀序问道。
林妧答道:“是在着火之后。”
“在松江府?”
从闽南至上京,过了江州府便是松江府。
“于松江府驿站。”
“哦?
你们住在驿站,为何不去陈家别院?”
陈家财大,各大州府中若有商铺几乎都购置别院,方便各房老爷在外行走落脚。
“因商铺、工坊大火,烧伤了不少工匠,大舅舅特意把别院充做了伤员休养之所。”
“为了些许平头百姓,陈家竟弃侯府千金于不顾?
驿站人多眼杂,令舅也不怕姑娘你被人冲撞。”
黎怀序做不解状。
林妧缓缓解释道:“黎大人有所不知,之前因着江州水患,江州府上下偶有流寇借机作乱。
此番朝廷赈灾,流寇虽息,路上却仍是不大太平。
驿站人多,却均是官家兵士,闲杂人等靠近不得。
我在其中,反而安全。
且因商行一众兄弟叔伯皆为救陈氏财物而伤,工坊大都烧毁,无处安置伤员,大舅舅确是无法了,才把他们安置在别院。”
林启点点头,似是对此不再有疑意。
“但是阿妧,如此长途,大舅只安排了五位随行的嬷嬷丫鬟伺候,还是太大意了。
虽说你是随着沈大人一道回京,路上无需担忧安危,但终究随行的人太少了。”
林启越说越担忧,又想到今早城门口的事情,“若是多些人手,哪能容得人假冒你。
你身边的春夏秋冬西个丫头呢,那可是自小陪你去外祖家的,怎么这次不跟着你一道回来。”
林妧一怔,讥笑一声,“呵,兄长不必诈我。
我身边何时有春夏秋冬?
嘴里说着她人假冒我,可心里指不定想着我是怎么鸠占鹊巢的!”
林启倒是没想到被林妧是一点场面话都不舍得说,也不恼,只讪讪说道:“多年不见,阿妧脾性倒是见长。”
林妧怒意上脸,继续呛道,“兄长不必说这些空话头,我若是假的,脾性见不见长,你如何能够知晓?”
林启挑了挑眉,暗想,这脾气可真是够急的,也不知道随了谁。
他拿起杯盏润了润唇,决定不开口了。
“阿妧姑娘消气,”黎怀序抬手为陈妧斟了一盏茶,道,“不知姑娘这一路上除了松江府火灾,可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事。”
“黎大人见谅,阿妧自小于外祖家借住,此次是第一次上京,路上所见所闻于我来讲,均可称一声新奇特别。”
林妧接了黎怀序斟的茶,顺势软了一软,但仍是没什么好气地说道。
黎怀序道也不计较,继续说道,“阿妧姑娘第一次上京,不知这一路可吃得习惯?
听说闽南饮食偏清淡,也不知路上饮食习不习惯。”
“我不挑嘴,什么都吃。
黎少卿想问什么首接说吧。”
林妧似乎是有点不耐烦。
黎怀序挑了挑眉,“那黎某就首说了。
不知阿妧姑娘路上可听说……”“听说什么?”
“听说江州祝况春是冤枉的。”
林妧倒是奇了,暗想,这人不是来审问真假千金的吗?
问些糟老头子的事儿做什么。
“我一路跟的是何大人的车队,若是能听说黎大人所指之事,那这位祝大人就不会是坐着囚车进京了吧。”
黎怀序道:“阿妧姑娘说得有道理,可我却是听说了。”
林妧很想跟这位黎少卿说听谁说的就问谁,但是忍了忍,“我确实是没有听说过。
我平日除了在马车上,便是在休息的驿站里,很难听到这些。
黎少卿不如问问那个冒牌货,她整日里混在人堆里,肯定能听到些什么。”
“哦?
阿妧姑娘怎么知道那位整日混在人堆里。”
黎怀序问。
林妧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从人堆里冲出来的,不是混在人堆里,难道是混在我的马车里吗?”
说罢,转向林启说道,“兄长,问得差不多了吧,我乏了。”
林启连忙站起,“阿妧好好休息,我与黎少卿这就去那冒牌货那儿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