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回 夜叩阴阳门
长白山的老林子到了戌时便成了活棺材。我蹲在倒木后头搓了把雪沫子抹脸,右眼那层灰翳又开始发烫——这是祖传的毛病,打曾祖父那辈起,我们老胡家的男人右眼都能瞧见些不该瞧的东西。 "胡把头,这雪片子咋泛青呢?"栓柱缩在熊皮袄里直打摆子,呼出的白气里带着参须的苦味。我眯眼望天,铅云压得比萨满鼓还低,风里卷着冰碴子在老椴树间呜咽。二十三个参帮弟兄的绑腿都结着霜,背篓里的六品叶老参用红绳缠着,在暮色里泛出血光。 老烟枪突然用鹿骨烟袋敲响树桩:"三九,你听!" 林子里蓦地静了,连雪落枯枝的簌簌声都消失了。东南方传来铃铛响,像是货郎鼓,又像是招魂幡上的铜铃。我右眼皮突突直跳,灰翳里浮出团墨色——那是老辈人说的"阴兵借道"。 "都咬住山参!"我扯断红绳把参须塞进众人嘴里。百年老参的苦腥气在齿间炸开,右眼的灼痛稍缓。再睁眼时,雪地上赫然多了串脚印,每个足印都结着冰凌,分明是赤脚走出来的。 栓柱突然指着山坳怪叫:"灯!红灯笼!" 两团血似的红光刺破雪幕,晃晃悠悠悬在三丈高的半空。细看才知是竹骨灯笼,蒙的却不是寻常纱绢,倒像是人皮绷的,映得灯笼面上青筋毕现。灯笼杆子插在雪堆里,杆头挂着褪色的引魂幡,写着"黄泉接引"四个篆字。 "胡把头,这地界..."栓柱话音没落,老烟枪突然拽住他后领:"别动!你后颈趴着个东西!"我抄起鹿骨钎往他衣领一挑,团黑气"滋啦"散开,雪地上顿时现出个婴孩手印。 众人正骇然,那灯笼忽地又近了三尺。灯笼后头显出座三层木楼,飞檐上蹲着六尊石兽,獠牙毕现的却不是寻常的狻猊嘲风,倒像是成了精的黄皮子。朱漆门楣挂着"往生栈"匾额,漆色剥落处露出森森白骨——这匾额竟是用人骨拼的! "扯乎!"我刚要招呼众人后退,二楼雕花窗"吱呀"洞开。窗棂上缠着发黑的肠线,窗纸分明是寿衣料子裁的。更骇人的是窗后影子——七八个人形或坐或立,脖颈却都扭成麻花,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