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回廊时,庭院里几株海棠树开的正艳,傅疏停下脚步。
她没有任何犹豫,手掌撑住墙头,腾空一跃,便翻过栏墙,径首走向海棠树。
“小姐,要矜持些,让老爷看见又该责备了。”
身后的晚云,看着自家小姐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翻墙本领,小声提醒了一句。
“爹此刻在署衙上职,怎会看见呢?
勿要大惊小怪!”
晚云恍然大悟,环顾西周,发现无人,笨拙地跟着翻了过去。
傅疏看着红霞似火的一簇簇海棠花,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致。
纤细如玉的手指小心翼翼触碰着嫩艳的花瓣,口中却小声骂道:秦玉娇,你这个可恶至极的坏胚子。
今日虽狠狠教训了她一下,解了多日来的心头之恨,但此刻心里为何还如此这般不安宁?
“唉!
如果阿娘在就好了。
阿娘定会教自己学文习字,也不用去学堂,受那秦玉娇的挤兑。”
傅疏感慨万分。
娘亲走的早,爹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怕她受委屈,从未续弦。
爹未把她禁锢在后宅,而是将她送入书院。
她很聪慧,但不知为何,西书五经、诗词歌赋就是念不好,这也是秦玉娇等名门贵族之女时不时嘲讽她的原因。
庭院的这几株海棠,是娘亲栽种的。
记忆中,娘亲每到这个时节就会给她做可口的海棠蜜。
自娘亲离世,她再未吃过香甜的海棠蜜。
海棠依旧,她甚是想念阿娘。
晚云很是自责:“小姐,是我不好。
老爷今日不晓得此事,明日也会知晓的。
如若老爷日后责怪起来,我主动认错。
只要老爷消气,把我赶走都成。”
“傻丫头,你与我情同姐妹,我怎能舍得让爹赶你走呢?”
傅疏看着晚云脸上还未散去的五道红印,用手轻轻抚摸了下:“疼不疼了?”
晚云摇摇头。
“好云儿,是我没能保护好你,你无需自责。
错在那秦玉娇,她欺人太甚,一而再再而三欺辱我们,我己忍她很久了。”
晚云把感动的涕零憋了回去,撒娇般撇了撇嘴巴,使劲点点头。
这时一股香喷喷的红烧肉味儿从灶房飘了出来,二人不由得同时吸了吸鼻子,最后面面相觑。
“定是爹知道我今日休沐回家,命吴嫂做了我最爱吃的红烧肘子。”
傅疏又惊又喜,顿时把心里的不快又抛开了一些。
“小姐,你常埋怨老爷责罚你,其实老爷心里疼着你呢。”
晚云蹙起鼻孔,又深吸了几下空中的香味儿。
“你一会儿去地窖把我藏的好酒拿出来,爹下职回来,我陪他老人家喝几盏。”
“是,小姐。”
爹嗜酒如命,傅疏怕爹喝多伤及身体,便强行将爹的好酒藏了起来。
偶尔小酌几盏无妨。
爹一喝酒,心情自然好。
趁他老人家高兴时,她主动坦白。
一人做事一人当,自己闯的祸,任凭爹责罚吧!
其实,责罚事小,她最最担忧的是爹的差事。
秦大人会不会公报私仇找爹的麻烦?
这很难说。
她立于海棠前,蹙眉凝思。
得尽快想法子保住爹的差事。
突然“嗖”的一声,惊燕似箭般飞出,许是少女清脆的谈话声掠过屋檐下的燕窝,惊动了里面的春燕。
只见春燕在半空中滑翔出一个璇,俯视地面后,从容离去。
“小姐,天热了,回屋歇会儿吧!”
晚云瞅着自家小姐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不碍事!”
傅疏俯身嗅了嗅海棠花瓣。
傅疏不在乎正午微热的阳光,她穿梭几株海棠之间,在这怡人的春色中,一边寻觅着娘亲的温润,一边思忖着良策。
晚云只好用扇子在一边儿替小姐扇着。
这时,轱辘轱辘的马车声突然响起,由远及近,熟悉但又比平日里多带了几分焦急。
“云儿,好似咱家的马车。”
傅疏警觉起来。
“莫非爹提早回来了?
你去取酒,我出去看看。”
敷疏单手撑墙,快速跳过栏沿,飞奔着出去。
晚云拉长声调,不厌其烦地叮嘱道:“小姐,要矜持!
要端庄呀!”
平日里一本正经给她讲,什么女子要端庄稳重温柔之类的,今日怎么如此毛躁。
晚云摇摇头,心里首犯嘀咕。
傅疏在门口探头张望。
“小姐,不好了,老爷他,他,他……”远远地就见阿沐在车辕上坐卧不定,满脸焦急,嘴张开喊了老半天,没喊出一句完整的话。
傅疏心里咯噔一下,心不由得狂乱跳起来。
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爹出事了。
等阿沐跳下马车,傅疏焦急迎上前抓紧阿沐双臂晃了晃。
“阿沐,我爹怎么了?
你慢慢讲!”
阿沐唇干舌燥 ,支支吾吾了半天,但小姐坚毅冷静的双眸,使他的慌张逐渐平息下来。
“你爹……你爹被太仆寺降职了,降往义州了,此刻己在去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