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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八十八老太的临终奇遇

发表时间: 2025-05-22
我,一个快九十岁的老家伙,最近身体是越来越不听使唤了。

骨头缝里都像是被塞满了湿沙子,沉重得很,稍微动一下,浑身的零件就发出不堪重负的***。

别说走路,就是躺在这张还算舒适的病床上,也感觉自己正一点点往下陷,西周的空气都带着一股粘稠的阻力。

窗户擦得挺亮,外面的草坪绿得晃眼,阳光也好得不像话,明晃晃地洒下来,把每一片叶子都照得透亮。

远处好像还有几个小孩在追跑打闹,隐约能听到几声清脆的笑声。

真有活力啊,不像我,连抬起眼皮都觉得费劲,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天花板,感受着生命力正从这具衰朽的躯壳里一丝丝抽离。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使我内心的恐惧如藤蔓般一点点蔓延开来。

活了八十八年,大风大浪见得多了,生老病死本是自然规律,我以为自己早该看开了。

可真轮到自己头上,心里那点怕死的本能还是冒了出来。

不是怕疼,也不是怕未知,就是一种……嗯,对“彻底消失”的本能抗拒。

大概就像鱼脱了水,那种窒息感,即便理智上知道结局,身体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挣扎。

我在心里默默吐槽这病房的通风系统设计得不合理,空气流通太差。

然而身体却诚实得很,它告诉我,大限到了。

罢了,罢了。

再怎么不甘心,也拧不过自然规律。

眼皮越来越沉,像是挂了铅块,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也好,累了一辈子,是该歇歇了。

我慢慢合上了眼睛,意识渐渐模糊。

意识漂浮在一片温吞的混沌里,无知无觉,首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叩在虚无之中。

我艰难地凝聚起一丝精神,感觉自己像一截行将就木的朽木,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微乎其微。

朦胧间,一个身影出现在我近旁,似乎就在床前。

一袭白裙,裙摆无风自动,如水波般荡漾。

长发仅用同色缎带松松束起,几缕垂落颊边。

她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柔光,面容清晰又带着几分朦胧,气质空灵,静静地站在那里,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感。

“你的生命即将终结。”

她的声音清泠悦耳,没有丝毫怜悯或悲伤,只是一种平静的陈述,“无需害怕,几日后,我会引领你前往新的去处。”

这话说得笃定,不容置疑。

我喉咙干涩得厉害,几乎是从肺腑里挤出几个字:“你是谁?”

好奇心压过了身体的不适,甚至压过了对死亡本能的畏惧。

“我是引领使者。”

她唇角弯了弯,那笑容淡然却又真实。

“引领使者?”

这名头新鲜。

我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些传统故事里的形象——高帽长舌,锁链哗啦的黑白无常,顿时一个激灵,仅存的力气都差点散了。

这反差也太大了。

她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老祖宗们的规矩也该与时俱进啦,您想想,黑白无常提着锁链吓唬人,多容易吓到临终的老人家?

现在冥界 KPI 可是会考核‘客户满意度’的!”

“哦?”

我精神稍振,枯寂的心湖竟被这番话搅起一丝涟漪。

“那……按这道理,有美女引领,是不是也有……嗯,俊朗些的男使者?”

这念头一起,竟觉得弥留之际也没那么难熬了。

她似乎怔了一下,随即噗嗤笑了出来。

她伸手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你这老太太,还真是人老心不老!

可不嘛,有美女自然就有帅哥,冥界的颜值天团可不能偏科!”

我闻言心中一喜,赶紧商量道:“那你们能不能……”她似乎有些错愕,但很快就点了点头:“好,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就如水汽般散开,消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大脑缺氧产生的幻觉。

我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医院里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惨白天花板,消毒水的味道隐约可闻。

身体依旧沉重无力,但心头那块沉甸甸的,对死亡的恐惧感,却奇异地变轻了许多。

也许是那使者太过平静优雅,也许是那冥界革新太过……接地气?

总之,想到下次可能会有个帅哥来接引,这趟最后的旅程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这算不算临终关怀的一部分?

我不禁哑然。

“妈,你醒了。”

耳边是儿子压抑着担忧的声音。

我费力地转过头,视野有些模糊,但能看清是他,鬓角又多了几丝白发,也不知守在这里多久了。

“嗯。”

嗓子干涩得厉害,像被砂纸磨过。

“感觉怎么样?”

他俯身靠近些,眼神里的焦灼藏不住。

“还行,死不了……暂时。”

我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个轻松的表情,却没什么力气。

“带我回家吧。”

我看着天花板,“医院这消毒水味儿,我闻够了,还是家里舒服。”

儿子沉默了片刻,看着我,最终点了点头:“好,我立刻安排。”

外面天色己经完全暗了,车子停稳,有人小心翼翼地将我挪到轮椅上,推进了熟悉的家门。

客厅里灯火通明,暖黄色的光驱散了夜的凉意。

空气里有晚饭残留的饭菜香,还有一种……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紧张和悲伤的气息。

孩子们,连同孙辈、曾孙辈,都回来了。

儿子把我安置在卧室床上,拉开厚重的窗帘,能看到窗外城市星星点点的灯火,像散落的碎钻。

他随即拧亮了床头那盏用了多年的台灯,柔和的光线让房间更显温暖。

孩子们,还有孙子辈的几个小家伙,都悄无声息地围拢过来,挤在床边,一个个眼圈泛红,大气不敢出,像一群等着宣布考试成绩的学生。

我看着他们这副模样,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这生离死别,无论对活着的人还是对将死者来说,都是道难关。

“都杵这儿干嘛?

我又不是动物园里供人参观的。”

我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但足够让他们听清。

“我这趟,算是要去出个长差,目的地比较远,手续也挺麻烦,估计以后没法随时跟你们视频通话了。”

“太奶奶,你要去哪里出差啊?”

小曾孙还不完全明白,眨巴着又大又亮的眼睛,好奇地问。

我努力朝他笑了笑:“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空气肯定比这儿好,水也比这儿干净。

那边有人接我,……嗯,听说长得还挺帅的。”

瞥见儿女们那欲言又止、强忍悲痛的表情,我索性摆了摆手:“行了,都打起精神来。

我都八十八了,这身体,就像台老机器,运转了这么多年,各个零件都老化了,早该报废处理了。

我这辈子,值了。”

我喘了口气,感觉力气正在一点点流失,但思路还很清晰。

“看到你们一个个都过得好好的,我也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别哭丧着脸,我这是喜丧,懂不懂?

是解脱,是去享福,搞不好还能赶上投胎转世的早班车,体验一把全新版本的人生呢!”

这些劝人的话我自己说着怎么都觉得有点底气不足呢。

这该死的未知!

“给我放那首《高山流水》吧,听着那个,心里头安静。”

儿子点点头,拿起旁边的播放器操作起来。

悠扬的古琴声缓缓流淌而出,如山涧清泉,似林间松风,洗涤着弥漫在房间里的沉重。

真好听。

我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孩子们强忍的泪水。

身体的感觉越来越轻,像要飘起来,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涣散。

那边,会是什么样的风景呢?

那个负责接引的“帅哥”会来吗?

最后的感知,是耳畔萦绕不绝的古琴铮铮,流水潺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