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市公安局顶楼的物证室在黎明前格外寂静,冷逸的战术手电筒扫过积灰的档案柜,光束停在标有“血色蝴蝶案(2022)”的铁皮箱上。
韩晗的白大褂还沾着地下实验室的荧光粉,指尖划过档案封条时,封蜡上的“007”编号在夜光中若隐若现。
“三年前你接手这个案子时,我还在省厅实习。”
她抽出泛黄的现场照片,死者胸口的蝶形灼烧痕与陈雨欣的如出一辙,“当时的尸检报告说,死者胃内有磷火蛾幼虫,但被划掉了。”
冷逸的手指停在档案夹里的验尸报告上,韩晗的签名在“昆虫证据”一栏被红笔圈住,旁边是当时的法医科长批注:“无关线索,勿浪费警力。”
他忽然抽出夹在报告里的照片——停尸房监控截图,十七岁的韩晗正对着死者胸口的纹身发呆,胸前的蝴蝶发卡映着冷光。
“省厅有人在掩盖真相。”
他将父亲的警员证放在桌上,泛黄的证件照上,冷明修警官的手腕内侧有淡色蝶形纹身,“十年前火灾,我父亲是现场指挥官,他的尸检报告说,火场有大量磷火蛾成虫尸体,却被改成‘电路短路引发火灾’。”
韩晗的指尖划过冷明修的死亡日期,正是她的十岁生日。
档案里记载,冷明修在火场失踪,三天后尸体在滨海湾被发现,死因是“溺水”,但韩晗知道,磷火蛾的成虫寿命只有12小时,不可能在火场存活三天。
“你父亲当时在保护我。”
她轻声说,想起地下实验室里012号培育舱的照片,“守护者系统,是‘夜蝶’计划的配套方案,每个容器配备专属守护者,而你,是我的012号。”
冷逸打开证物箱,取出用防潮纸包裹的物品:半枚烧融的蝴蝶发卡、带血的警员证、还有——韩晗的呼吸骤然停滞,那是她十岁时丢失的萤火虫吊坠,玻璃罩内侧刻着“007”。
“火场废墟里找到的。”
冷逸的声音发哑,“我父亲的最后一条短信是给我的:‘墨儿,007号在三楼实验室,保护好她的发卡。
’”他望着韩晗胸前的发卡,“后来我才知道,那枚发卡不仅是信物,更是基因钥匙,能激活或关闭‘夜蝶’计划。”
韩晗握住吊坠,玻璃罩下的荧光粉突然亮起,与她发卡的频率共振。
原来十年前,母亲不仅给了她发卡,还将萤火虫吊坠作为备用钥匙,以防发卡丢失。
“李建明在地下实验室提到的‘月全食实验’,”她翻开陈雨欣的培育日志,最后一页画着滨海大学昆虫博物馆的平面图,月全食符号旁标着“唤醒容器”,“月全食时,地月引力会激化荧光蛋白基因,凶手想在那时完成最后的融合实验。”
冷逸调出监控录像,上周李建明进入博物馆时,携带的金属箱上有“LW007”的标记。
录像里,他的袖口闪过蝶形纹身,与冷明修照片上的完全一致。
“我父亲当年的线人,”冷逸指着屏幕,“是滨海生物科技的清洁工,他曾说‘夜蝶’计划有两个分支:一是改造人类成为昆虫共生体,二是培育荧光昆虫作为活体武器。
你母亲负责前者,李建明负责后者。”
韩晗忽然想起地下实验室的培育舱,007号舱内的实验日志写着:“林小婉的基因能自主修复荧光蛋白缺陷,是唯一能承受共生体实验的容器。”
她望向冷逸,忽然明白为何凶手总将目标对准与她基因相关的人——他们在清除阻碍,让她成为唯一的“完美容器”。
“三年前的死者,”她翻出案件名单,“都是滨海生物科技的前员工,包括张成警官。”
提到这个名字,冷逸的身体骤然绷紧,“他是你的搭档,也是守护者系统的012号候补,对吗?”
冷逸点头,视线落在张成的死亡报告上:“他的尸检报告被篡改,但我在现场找到了这个——”他掏出证物袋,里面是半片磷火蛾翅鳞,“和陈雨欣碎尸块上的一模一样。
张成在死前给我发过短信:‘012,007号的发卡是关键,别让他们拿走。
’”韩晗的指尖抚过翅鳞,忽然发现鳞片边缘的锯齿状缺口,与冷逸肩上的疤痕形状吻合。
十年前火场,冷明修警官用身体挡住坠落的钢梁,碎片划破他的肩膀,也在磷火蛾翅鳞上留下印记。
“凶手在按计划清除守护者。”
她调出守护者编号名单,011号冷明修、012号冷逸、013号苏明谦——这个名字让她想起地下实验室的培育日志,“苏明谦,阳光孤儿院的孤儿,和我们一起长大的那个男孩,他是备用守护者。”
冷逸的瞳孔收缩,苏明谦,那个总跟在他们身后的小尾巴,十年前火灾后失踪,从此再无音讯。
档案里,他的孤儿院编号正是013,与冷逸的012、韩晗的007形成三角守护结构。
“李建明的交易对象,很可能是苏明谦。”
韩晗指着监控里戴蝴蝶面具的人,“地下实验室的培育日志提到,013号守护者负责技术支持,而‘夜蝶’计划的终极目标,是让007号容器成为共生体之母,带领新人类进化。”
冷逸忽然想起父亲的日记残页:“007号的基因太特殊,她的存在本身就是计划的漏洞,因为她拥有人类的情感,而情感,是基因进化最大的障碍。”
他望向韩晗,她正对着显微镜观察陈雨欣的芯片,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韩晗,”他忽然说,“三年前我申请调回滨海市,不是因为‘血色蝴蝶案’,是因为你。
省厅的秘密档案里,你的名字旁边写着:‘唯一未被完全控制的容器,需密切监视。
’”韩晗没有抬头,显微镜下,芯片上的荧光蛋白正随着她的呼吸频率明灭:“所以每次我接触昆虫证据,你都阻止,不是怕我危险,是怕我觉醒容器本能?”
“是怕我失控。”
冷逸自嘲地笑,“怕自己分不清是在执行任务,还是在保护你。”
他掏出备用手枪,枪柄刻着“CM012”,“这是父亲留给我的,说当007号的发卡亮起时,要用这把枪守护她的选择,无论那选择是生是死。”
韩晗放下显微镜,走向窗边,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过她的发卡,在地面投出蝴蝶光影:“我母亲在日记里写,‘小晗的眼睛是最亮的荧光’,她一定是希望我用这双眼睛,看清自己作为人类的选择,而不是容器。”
冷逸走到她身边,望着楼下匆匆而过的警员:“月全食在三天后,李建明的目标是昆虫博物馆的蝴蝶标本馆,那里存放着全球唯一的荧光蛾化石,他想借此完成最后的基因融合。”
韩晗点头,翻开陈雨欣的笔记本,最后一页画着博物馆平面图,标本馆的位置被红笔圈住,旁边写着:“007号的蝶翼,将在此刻展开。”
她忽然想起地下实验室的培育舱,007号舱内的胚胎,正是以她的基因为模板。
“我们需要双重准备,”她转身走向物证室门口,“一是破解芯片里的信号频率,二是——”她望向冷逸肩上的疤痕,“激活守护者系统的最终防御。”
冷逸明白她的意思,守护者系统有个终极程序:当容器面临失控时,守护者需注入抑制基因,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他父亲的日记里,用鲜血写着:“012号的抑制基因,是007号的最后一道防线。”
“先去博物馆,”韩晗说,“我需要检测化石的基因序列,看看是否与我的发卡同源。”
她晃了晃手中的萤火虫吊坠,“母亲留下的备用钥匙,也许能派上用场。”
两人走进电梯时,冷逸的对讲机响起,小吴的声音带着惊慌:“冷队!
苏明谦现身了!
他在滨海大学门口,说要见007号容器!”
韩晗的手指骤然收紧,苏明谦,那个总在她恐黑症发作时给她讲蝴蝶故事的男孩,十年未见,如今却以“夜蝶”计划执行者的身份出现。
她望向冷逸,发现他的手己按在配枪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带他去物证室,”冷逸沉声命令,“我和韩法医马上到。”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韩晗忽然想起十岁那年,苏明谦在孤儿院的樱花树下说:“小晗,等我长大,就做你的蝴蝶骑士,永远帮你挡住黑暗。”
如今,那个说要保护她的男孩,却成了“夜蝶”计划的核心人物。
物证室的白炽灯下,苏明谦坐在不锈钢椅上,白大褂袖口露出完整的蝶形纹身,成虫期的翅膀纹路覆盖整个小臂。
他抬头看见韩晗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很快被冰冷的笑意取代:“小晗,好久不见。”
冷逸的枪口对准他的眉心,却注意到他颈间戴着的吊坠——与韩晗的萤火虫吊坠同款,玻璃罩内是半片磷火蛾翅鳞。
“别来无恙,013号。”
冷逸冷笑,“十年不见,你从守护者变成了刽子手。”
苏明谦望向韩晗,无视枪口:“小晗,你知道吗?
冷叔叔在火场最后一刻,把抑制基因注射进了小陈墨的体内,所以他的血液能杀死磷火蛾,所以他能成为你的守护者。”
他站起身,白大褂下的皮肤泛着荧光,“而我,作为备用守护者,只能看着你们逃离,看着计划推迟十年。”
韩晗的视线落在他手腕内侧,那里刻着“013”与“008”的编号,后者是另一个容器的编号,档案里从未出现过。
“008号呢?”
她问,“另一个容器,你的守护者对象?”
苏明谦的笑容凝固:“死了。
十年前的火灾,组织清除了所有不合格容器,只有你,因为冷叔叔的牺牲,因为小陈墨的保护,成了唯一的幸存者。”
他忽然逼近,冷逸的枪口顶住他的胸口,“小晗,你知道‘夜蝶’计划的真相吗?
不是进化,是救赎。
二十年前的病毒,早己潜伏在人类基因里,只有你的荧光蛋白能阻止它,而我们,只是想帮你觉醒。”
冷逸的手指扣紧扳机,韩晗却按住他的手:“让他说完。”
苏明谦望向她胸前的发卡:“你母亲在火场做的,不是保护,是背叛。
她修改了你的基因,让你无法成为完美容器,而我,在这十年里,一首在修复她的错误。”
他指向韩晗的发卡,“现在,月全食将至,只要你走进博物馆的标本馆,蝶翼化石会激活你体内的荧光蛋白,你将成为真正的‘蝶后’,带领人类进入新的纪元。”
韩晗想起地下实验室的母亲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小晗,别相信他们说的进化,真正的人类,不需要翅膀也能飞翔。”
她忽然摘下发卡,放在苏明谦掌心:“我母亲用十年时间,让我明白自己是人类,不是容器。
而你,苏明谦,或者说,013号守护者,你真的相信,失去情感的进化,值得吗?”
苏明谦的指尖触到发卡的焦痕,忽然颤抖:“你知道吗?
冷叔叔的抑制基因,正在慢慢杀死陈墨。
他每次使用血液抑制磷火蛾,都是在透支生命。”
他望向冷逸,“现在的他,最多还有三个月寿命,而你,将在月全食时失去唯一的守护者。”
韩晗的视线猛地转向冷逸,后者别过脸去,不敢与她对视。
原来三年前的巷战,他不是单纯的枪伤,而是为了保护她,提前使用了抑制基因,导致旧伤无法愈合。
“所以你回来,”她的声音发颤,“不是执行任务,是来赴死的。”
冷逸没有回答,苏明谦却笑了:“小晗,跟我走。
我能救他,我能让抑制基因停止侵蚀,只要你——”“不。”
韩晗打断他,从证物箱里取出萤火虫吊坠,“我母亲留给我的,不只是基因钥匙,还有选择的权利。”
她将吊坠按在苏明谦掌心,“去告诉‘夜蝶’计划,我选择作为人类死去,也不会作为容器活着。”
苏明谦望着吊坠,忽然苦笑:“你和林阿姨一样固执。”
他转身走向门口,“月全食那晚,博物馆会有一场盛大的‘羽化仪式’,无论你是否到场,进化都将开始。”
冷逸待他离开后,终于开口:“他说的抑制基因……”“我知道。”
韩晗望向窗外渐亮的天空,“三年前你替我挡下的那枪,其实是组织的清除命令,对吗?
张成警官的死,也是因为他想保护我。”
冷逸点头,喉结滚动:“父亲在日记里说,守护者的终极使命,是让容器拥有选择的自由。
所以我带你离开火场,所以我加入警队,所以——”“所以你现在要带我去博物馆,”韩晗接过话头,“用剩下的时间,完成最后的守护。”
两人走出物证室时,阳光己铺满走廊,韩晗忽然停住脚步,从口袋里掏出陈雨欣的芯片:“冷队长,还记得第二章在解剖室说的吗?
磷火蛾的荧光蛋白能接收电磁波,而这个芯片,其实是——”“是信号发射器。”
冷逸接过芯片,在阳光下细看,“每个受害者都是活体信标,而你,是信标的核心。”
韩晗望向他肩章上的警徽,忽然明白,十年前的火场,不是终点,而是另一场守护的起点。
当她与冷逸走向停车场,车载广播响起月全食的预告,而滨海大学的昆虫博物馆,正像一只巨大的蛹,等待着月相变化时的破茧。
“冷队长,”她忽然说,“月全食那晚,我们会带着证据链去,就像你父亲和我母亲当年那样,用人类的选择,对抗所谓的进化。”
冷逸发动警车,后视镜里,韩晗的发卡正在晨光中闪烁,不再是基因钥匙,而是一枚普通的蝴蝶饰品。
他忽然想起父亲最后一条短信:“墨儿,记住,蝴蝶的美,在于破茧时的勇气,而不是翅膀的基因。”
是的,勇气。
无论是十年前的火场,三年前的巷战,还是即将到来的月全食,他们始终拥有选择的勇气——选择作为人类,用不完美的情感,对抗完美的进化。
当警车驶向滨海大学,韩晗翻开母亲的日记残页,上面的字迹在阳光下渐渐清晰:“小晗,如果你看见这段话,妈妈己经变成了蝴蝶,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守护着你。
记住,真正的破茧,不是翅膀的诞生,而是心的觉醒。”
窗外,樱花开始飘落,像十年前孤儿院的那个春天,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是容器与守护者,只知道彼此是最重要的人。
而现在,这份羁绊,将成为对抗“夜蝶”计划的终极证据链——一条由情感编织的,永不断裂的证据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