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地宫深处，西周的青铜灯台燃着幽蓝火焰。
空气里弥漫着腐朽与檀香混合的古怪气味。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我猛地转身——"又做这个梦了？
"我睁开眼，冷汗浸透了后背。
窗外晨光熹微，床头的闹钟显示5:17。
这是本月第七次梦见那座地宫。
我揉了揉太阳穴，试图驱散残留的眩晕感。
枕边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每次梦境的细节：青铜灯台、龟甲纹路的地砖，还有那个永远背对着我的佝偻身影。
"周林！
你再不起床赶不上考察队的车了！
"室友王龙在门外大喊。
"知道了！
"我抓起背包，最后瞥了一眼笔记本上新添的一行字——"秦老头说：长生非福，不死为祸"。
---终南山的雾气像牛奶一样浓稠。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李教授后面，手中的金属探测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小周，你脸色很差。
"李教授停下脚步，花白眉毛下的眼睛锐利如鹰，"又失眠了？
""只是...做了些奇怪的梦。
"我含糊其辞。
总不能告诉导师，我连续梦见一个自称秦老头的人向我讲述秦代方士追求永生的秘密。
"年轻人少熬夜。
"李教授拍拍我的肩，"去东面山崖看看，据说那里有古人修道的痕迹。
"我点点头，拨开齐腰的灌木丛。
突然，金属探测器发出尖锐鸣叫。
我蹲下身，扒开潮湿的泥土——一块青灰色石碑露出边缘。
"教授！
这里有发现！
"当石碑完全显露时，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碑上刻着八个篆字："长生非福，不死为祸"。
与我梦中听到的话一字不差。
"这字体...至少是秦汉时期的！
"李教授激动地掏出相机，"小周，你立大功了！
"我颤抖的手指抚过碑文，突然一阵剧痛——石碑边缘的缺口划破了我的指尖。
血珠滴在"祸"字上，竟诡异地渗了进去。
眼前景象开始扭曲，耳边响起沙哑的低语："你终于找到了...""周林！
周林！
"李教授的喊声将我拉回现实。
我这才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石碑。
"你中暑了？
脸色白得像纸。
""我没事..."我勉强站起来，却在石碑底部摸到一个金属物体——一枚生满铜绿的钥匙，形状像半截小剑。
"收好它。
"一个声音在我脑中响起，"这是开始，也是结束。
"---回到研究所的第三天，我开始出现幻视。
每当触碰那枚青铜钥匙，眼前就会闪过零碎画面：燃烧的竹简、滴血的青铜鼎，还有一双浑浊如古井的眼睛。
"你应该去博物馆看看。
"室友王龙递给我一杯热茶，"新开的秦汉特展，说不定能找到你那块石碑的线索。
"周末的博物馆人头攒动。
我在青铜器展区驻足，玻璃柜里陈列着一把与我钥匙纹路相似的秦剑。
正当我凑近观察时，后颈汗毛突然竖起——有人在盯着我。
转身的瞬间，我撞上了一个佝偻的身影。
老人穿着保安制服，皱纹纵横的脸上，那双浑浊的眼睛让我如坠冰窟。
"小心点，年轻人。
"他扶住我的胳膊。
触碰的刹那，我脑海炸开无数画面：地宫、丹炉、堆积如山的尸骨...还有老人穿着秦代方士服饰的模样。
"你...你是..."老人竖起枯瘦的手指抵在唇前："叫我秦叔就行。
"他左右张望后压低声音，"梦该醒了，小子。
他们己经在找你了。
""谁在找我？
什么梦？
"秦叔的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笑："你以为那些是梦？
"他指向我的口袋——那里装着青铜钥匙，"子时三刻，古籍修复室见。
别告诉任何人。
"他转身离去时，我注意到他后颈有一块暗红色胎记，形状像半片竹简——与我梦中看到的完全一致。
---午夜的古籍修复室冷得像冰窖。
秦叔的身影在台灯下投出扭曲的阴影，他正用镊子展开一卷焦黑的竹简。
"这是《不灭录》残卷，始皇三十五年被徐福弟子从火中救出。
"他头也不抬地说，"你梦见的，都是真的。
"我喉咙发紧："什么意思？
""意思是，"秦叔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己经死了三十七次了。
"台灯突然熄灭。
黑暗中，秦叔的眼睛泛起诡异的青光。
竹简上的文字开始蠕动，像活物般爬向我的手臂。
我拼命挣扎，却看见自己的皮肤下浮现出与秦叔相同的暗红印记。
"这次必须成功。
"秦叔的声音变得年轻洪亮，"否则我们永远逃不出这个轮回。
"窗外雷声炸响。
借着闪电的光，我终于看清墙上密密麻麻贴着的照片——全是不同时代的"我"，而每张照片下方都标注着同一个日期：2002年5月2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