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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5-22

第一章

我死那日,冷清了多年的淑玉宫终于收到一封圣旨。

陛下有旨,封我为后,要我随葬皇陵。

当了三十年的贵妃,我终于可以升为皇后。

满宫上下都为我开心雀跃,认为我终于可以瞑目。

可我却强撑着病体起身,一把火烧了那道圣旨,将册封的人都赶了出去。

其实无论从这个朝代的高门贵女,还是一个穿越者而言。

我都算很成功了。

夫君在夺嫡之战中取胜,君临天下。

自己的一双儿女聪慧孝顺,母族也因为我的贤惠节节高升。

他们说,皇帝把什么都给我了,只是差一个后位而已。

我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可我刚认识他时,他只是一个被父亲厌弃的少年。

城外庄子里,寒冬腊月,我们两个同样被家族抛弃的孩子,相互依偎着取暖。

他说,他这一生只会爱我一个女人。

我信了,可是他却忘了。

什么时候忘得呢,大概是在他登基后,

纠结了三天,到底要立徐家女,还是赵家女为后。

却没有想起我。

1

将那些人都赶出宫门后,我挣开嬷嬷的手臂,

踉踉跄跄地回到了床上。

装了一辈子,我实在不想装了。

耳畔宫人劝说我回心转意的声音和儿女的哭喊声交杂在一起,

扰得我心烦意乱。

我只好闭上眼睛,安静想着自己啥时候会死。

一旁儿子的声音急切又心疼:

“母妃,父皇已经将后位给了您,您不要和父皇生气了好不好......”

刚刚生产完还没出月子的女儿,也握着我的手哭得泣不成声。

装了一辈子,所有人都觉得我和宋昱铭之间的隔阂,只是因为那个后位。

可是,如果不是他,我压根不会留在这里。

当初被系统强行绑来这个世界时,我只想完成了任务就走。

偏偏城外庄子里相知相伴的几年,让我爱上了那个少年。

宋昱铭和这个时代的男人不同,他觉得女子应该自立于世,而不是依附于父亲和丈夫。

他教我骑马射箭,教我兵法计谋。

我们像是这个世界唯二的异类,也是唯一的知己。

后来,他恢复皇子身份。

我却被他的仇家绑架。

为了救我,他一个人面对着上百人的围攻。

那些人一刀一剑,将他折磨的血肉模糊。

他也只是看着我,扬起笑脸说:“阿妩别哭,我不疼。”

最终,宋昱铭失血过多昏死过去。

我看着面目全非的他,痛苦地呼唤着系统。

可系统却和我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离开了。

我哪里肯就这样离他而去。

最终,系统救了宋昱铭。

但代价,是我永远留在这里。

那时的我并不觉得这是代价。

反而觉得欢喜。

我兴高采烈的做好了和宋昱铭长相厮守的准备。

等来的,却是他为了权力,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和我一次又一次的牺牲。

我们刚回王府时,我因和他颠沛流离的那几年没养好身子,始终未孕。

他却连一个通房丫鬟,都不肯纳。

他被满朝权贵嘲笑,被皇帝和太后斥责。

更在长清宫前,被仗刑三十。

那时候少年顶着满背的伤,笨拙的为我擦着泪,将我搂在怀里说:

“阿妩,我这一生,只有你便好。”

我知道这份专情在这个朝代有多么的可贵,

所以我才格外珍惜这段感情。

直到三年后,他出征归来带回一个女子,一切都开始变了。

起初,他只是说这个女人无家可归,很可怜。

我虽疑心,却想着他往日对我的种种好,仍旧对那个女人照顾有加。

直到一次大雨,我赶着去宫门前等他下值,为他送伞。

可我在雨里等了一夜,等到身上的衣裳湿透,

却等来下人对我说:“王爷今日没有上朝,是昨夜宿在了偏院,不敢告诉您。”

他多么体贴啊,怕我知道他的变心,所以连早朝都没去上。

那天回府后,是我们第一次争吵。

我砸碎了他送我的所有礼物,歇斯底里地冲他哭泣,冲他质问。

他就那样静静的看着我,等我发泄到力竭时,

才悠悠告诉我一句:“明月是前太傅的外孙女,太傅虽然身故,崔家也没落,

但他们的门生遍布朝堂,只有娶了她,我才有机会在夺嫡之战中成功。”

夺嫡。

是啊,每个皇子都渴望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那一晚,我在冰凉的地板上坐了一夜,一句话都没有说。

如同现在,掌事太监声声恳切地求我放陛下进来。

我也依旧沉默,一句话都没有说。

2

想了太久,我累了,那种油尽灯枯的感觉再次来袭,

我无力的垂下一只手臂,掌事嬷嬷大叫着,

儿子当机立断,要宫人开门,将宋昱铭迎了进来。

他的身上裹着一层厚重的霜雪,

如同他已经发白的鬓角,透露着沧桑。

曾经惊艳了我整个青春的少年郎,也已经垂垂老矣。

是啊,我们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这么近的看过彼此了。

我重重的咳了声,侧过身去,没有看他。

“贵妃怎么样?”

他沉声问着,太医扑通一下跪到在地,

对他说:“娘娘存了死志,恐怕,恐怕......”

砰的一声,桌案上的茶盏掀翻,带着帝王凛然的怒气。

宋昱铭的喉头滚滚,落下一句:“都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周遭纷乱的声音终于消失。

我想,我终于可以在死前安静一点了。

宋昱铭轻轻掀开了我的床帐,半晌,又放下,坐到我床边说:

“阿妩,你是不是恨朕?”

他的声音哽咽,带着明显的哭腔。

不像太和殿上,那个杀伐果断的帝王。

我的嘴角用力扯出一个笑来:“不恨,臣妾,怎么会恨陛下呢?”

如果恨的话。

那就应该在他两次立后却没有想起我时恨他。

在他为了偏袒别人害我难产时恨他。

可三十多年都这样过来了,还说什么恨不恨呢。

我不恨他,只是也不再爱他罢了。

听了太久贵妃、娘娘这样的称号,以至于他刚刚唤我阿妩时,

我都没太明白,他叫的是谁。

如今想来,我早已不是阿妩,而是贵妃,该对他行礼才是。

于是我擦了擦鼻头的酸涩,想要起身对他行礼。

他忙冲过来,将我一把抱在了怀里。

那年,他娶了崔明月后,也是这样抱着我,求我原谅他。

自从崔明月进府后,他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冷淡。

甚至任由崔明月一次又一次的羞辱我。

崔明月头痛,说是我和她八字相冲,他便叫我从主院搬出去,

挪到了最偏的院子去住。

崔明月脚崴了,说是我故意在石板路上放了石子,

他就罚我顶着风雪跪在石板路上认错。

一时间,我们的关系变成了京城最大的笑话。

人人都说,雍王妃活的还不如个外室。

反倒是侧妃家世清白,应该抬为正妃。

可是话传到宋昱铭的耳朵里,他却大发雷霆,

找到嚼舌根的人,免了他的职。

那日,是崔明月做侧妃后,他第一次主动来到我的院子。

他喝了很多酒,醉醺醺的想要抱住我,

却又知道我会拒绝似的,张着手臂,怔怔站在门口。

他说:“阿妩,我知道你怨我,可我没有办法。”

“我不当皇帝,当了皇帝的人就会杀我!”

“我能怎么办,身为皇子,你说我能怎么办......”

他无助地瘫坐在地上,从怀里拿出一只已经泛白的荷包。

那是我第一次为他做的荷包,上面的针脚歪歪扭扭,丑不堪言。

可他却珍视异常,如今,还带在怀里。

我徐徐站起身来,看着摇曳的烛火映着他眼角的泪。

那一夜我们好像恢复了成亲时的情动,

折腾到后半夜,才精疲力尽的双双躺回了床上。

他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贴着我的脸颊,对我说:

“阿妩,我多希望,咱们只是庄子里一对普通的夫妻,不要回这个吃人的京城。”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我们只能往前看,对吗?”

对,人只能往前看。

所以我接受了宋昱铭要夺嫡的事实,开始做好他的贤内助。

帮助他在京中各夫人那里游走。

我接受他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

甚至为了取得太傅门生的信任,主动让出正妃之位,让崔明月做了正妃。

一时间,我从京城中人人嘲讽的笑话,变成了大家口中贤德的化身。

王府里的老人都说,我这般大度,

日后王爷大事将成,一定会顾念旧情,许我皇后之位。

之于崔明月,不过是利用而已。

确实,精于算计的男人,在登基后直接瓦解了崔家的势力,将崔明月做了一颗弃子。

只是,他立后时在赵家女和徐家女之间抉择了三日,也没有想起我。

3

或许是想起了往日的种种,宋昱铭看向我时,眼里开始充满了愧疚。

只是他不说,他不说抱歉,也不说对不起我。

我知道,他是这天下的君主,不应该向一个女人低头。

而我要的,也早就不是一个简单的道歉了。

我的呼吸沉重,靠在他怀里,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

宋昱铭轻抚着我的脊背,像在呵护一件珍贵的易碎品。

“前些日子太医不是说见好,为什么,为什么又病的这么厉害了?”

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想将外面的太医叫进来谴责。

我拦住他,苦笑着提醒道:

“陛下日理万机,恐怕是忘了,上次来看臣妾,还是春天的时候。”

如今已经隆冬,万物凋零的死寂,透不出一点鲜活的气息。

如果不是撑着想看看女儿的孩子出世,我早就死了。

听到我的话,宋昱铭拥着我的怀抱更紧,他的喉头哽咽,

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可落到我耳边的只有一句:

“阿妩,我求你,算我求你,你答应了,好吗?”

那年封后大典后,他也曾这样求过我。

可那时,他是求我别闹,求我不要肖想那个后位。

那会儿我们还年轻,会像寻常的夫妻一样。

只要一吵架,什么难听的话都说。

我虽然伤心他的皇后另有其人。

但我还愿意和他争吵。

是我的心里还放不下那个会在冬日里,

为我取暖的少年郎。

所以我们每天白日吵得不可开交,

晚上又在床榻上谁也不肯放过谁。

转天醒来,他看着我身上斑斑点点的痕迹,

笑着说我一点也不像个母仪天下的贵妃。

可天下之母是皇后啊,并不是我。

看着他离宫远去的身影,

看着他和皇后坐在主位上接受各宫朝拜时的喜悦,

看着后宫中,逐渐多出的女人。

我渐渐接受了。

如同我当初接受了他为了权势纳了一个又一个女人。

我接受了他为了稳固国家基业立了他人为后。

我也接受了,他每晚会在不同女人那里睡过后,

又来找我说话。

我接受了,可是我恶心。

我曾经读的书,受的教育,让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我接受不了我的爱人,我的丈夫有无数的女人。

也接受不了,不管真情还是假意,那些女人在他心里,始终都占据着一个地位。

日积月累下的愁绪在我心头压的我喘不过气,

又一次,在他想留宿我这里却被其他妃嫔唤走后,

我想起了系统曾经和我说的话。

置之死地而后生。

于是我关闭门窗点燃了屋子里的炭火。

也就是那天,去了其他宫殿的皇帝去而复返。

他救了我,守在我床边哭得不像一个九五之尊的帝王。

他们说,直到我醒来前,他一滴水都没有喝。

身边的太监劝了,还被打了五十大板。

他们说,他就这样守着我,求我不要丢下他一个人。

看着他猩红的眼和干涸的嘴唇,我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那天,宋昱铭抱着我,像个无助的孩子。

也是那天,太医告诉我,我们有孩子了。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身体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

是那个孩子让我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勇气。

也许,也是我再次看到了宋昱铭的回头吧。

那天起,各种赏赐流水似的往我的宫中送。

丽嫔嫉妒我有了子嗣,想要害我,直接被抄了家。

朝臣说贵妃专宠,他不听。

只是明目张胆的将对我的偏爱告诉了整个皇城的人。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

我们的日子本该是幸福的。

可这座皇城没有真心,也容不下幸福。

我怀孕的第七个月,皇后薨了。

而我,是她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满宫上下开始流传出我为了后位害死皇后的谣言。

皇后的母家更是在朝堂上不依不饶,拿出先帝留下的丹书铁券,

要给自己的女儿一个交代。

于是,在什么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

我又一次成为了宋昱铭政治的牺牲品。

我被打入冷宫,刚刚出世的孩子交给了德妃。

那一刻,我忽然懂了皇后临死前对我说的话。

我们不过都是这座皇宫里,微不足道的蚂蚁。

皇后用她的命换来了皇帝对她母族的愧疚。

而我,用七个月的宠爱,换来了三年的冷宫,

和藩王对新帝死心塌地的拥护。

当我知道那些宠爱从开始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算计时,

我真的想过去死。

可我的孩子刚出世,我甚至没有好好看过他,我又怎么能死掉呢?

如今,我已经为子女谋划好了一切,终于可以去死了。

看着面前双目绯红的宋昱铭,我平静地推开他。

用着最后的力气起身朝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贵妃之礼。

“不,陛下,我不想做你的皇后了。”

4

我一字一顿的说完,宋昱铭疯了一般跪在了我的面前。

“不,不,阿妩,阿妩,你别这样,我知道你怪我,你怪我。”

“是我不好,我错了,是我这些年亏欠你。”

“你答应了好不好,你答应我,做我的皇后,

等我死后,我们就可以葬在一起。”

“我们两个,只有我们两个,我们不是说过,生同衾死同穴的吗?”

是啊,我是说过。

可我早就不是他的妻,又何必和他生同衾死同穴呢?

其实想来,在一起的三十多年,我也就实实在在的,做了他不到三年的妻子。

后来,他的妻子是崔明月。

再后来,他的皇后是赵家女。

甚至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陈家女。

我看着宋昱铭眼底的泪,笑了笑:“不了,陛下的皇陵太挤,

臣妾,就不去了。”

我的话,让宋昱铭哑然愣住。

他似乎都忘了,忘了那个他短暂爱过,又爱的轰轰烈烈的女人。

那时候,皇后赵氏刚刚薨逝。

我也被打入冷宫。

他以散心为由,下了江南。

在江南认识了一个姓陈的女子。

陈氏并非多么显贵的家世,

对他的皇位也没有多少裨益。

只是因为,他喜欢。

他喜欢她的温柔,喜欢她的体贴。

所以他力排众议立了那个小家碧玉的女人为后。

如同他当年力排众议,为了我,不肯纳妾。

或许是愧疚吧,我被从冷宫中放了出来。

又恢复了贵妃的身份。

我的孩子也回到了我的身边。

只是,他始终,都没有来看过我。

只有孩子会来看我,来告诉我母妃不受宠的孩子,在这吃人的皇宫里,过的有多么的艰难。

于是我想,我也该为我的孩子谋一个前程了。

我换上了那件宋昱铭曾经最喜欢的紫色襦裙。

去了他下朝的必经之路上。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里远远的望着他。

他看到那件衣服便激动地向我走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将我抱回了宫里。

那晚,他柔情似水,对我说:“阿妩,如果你早这般懂事,皇后之位就是你的。

你还是脾气太倔了一些。”

他宠溺的刮了刮我的鼻尖,我含笑着,也回应了他极致的柔情。

可他走后,我恶心到吐了一天一夜。

复宠后不久,我又怀孕了。

又是和上一次一样,所有的赏赐如流水般的送来。

唯一不一样的,是当那个小家碧玉的新皇后准备害我时。

他没了帮我追究真相的耐心,对我说,“你跟小姑娘计较什么呢?”

我哑口无言,最后在皇后的算计下,动了胎气,难产到疼了三天才生下那个孩子。

他却因为生下的是个女儿,看都没有看一眼,就走了。

从那之后。

二十五年,整整二十五年,我再也没有看到他主动来到我的宫前。

我深爱过的那个少年郎,早已死在了二十五年前。

甚至,可能更早。

我开始咳的很重,虚弱的身体被宋昱铭紧张的扶住。

他又开始劝我,要我答应后位。

车轱辘话来回听得我都腻了,只闭上眼睛不回答他。

他攥着我的手越来越紧,还将手上那串佛珠强行戴到了我的手上。

“这是我去华明寺求来的,你戴着它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能找得到你。”

“阿妩,你生死,都是我的妻!”

他越说越激动,一如当年城外庄子里,明明臊的脸红却装若无其事向我求爱的少年。

他也越说越偏执,就像那年长清宫外,宁肯领了仗刑也不肯松口纳妾的小王爷。

而我用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将那串佛珠脱下,丢到了地上。

佛珠颗颗落地发出的清脆声,伴随着我二十五年来,唯一的一句真话。

“宋昱铭,我生生世世,都不想,也都不愿,再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