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陈洋猛然惊醒,手指深深掐进医院长椅的木纹里。斑驳的绿漆墙面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护士站台历上的"1983年4月"像是用烙铁烫进视网膜。
"同志,再不交手术费,明天就要停药了。"白大褂在面前晃动,蓝钢笔敲着病历本发出哒哒声。陈洋低头看自己磨破的解放鞋,鞋尖沾着从工地带来的黄泥,右手虎口那道月牙形疤痕还泛着粉——这是他二十岁在码头扛包时落下的。
记忆如潮水倒灌。2023年病床前的心电监护仪长鸣犹在耳畔,此刻却真切听见走廊尽头病房传来的咳嗽声。那是林晓梅,他结婚三年就病逝的妻子。
"给我三天。"陈洋霍然起身,军绿色挎包带子勒得肩胛生疼,"三天后一定把两百块手术费凑齐。"
穿过医院后门时,梧桐树影里闪过两道藏蓝制服。陈洋本能地拐进胡同,掌心渗出冷汗。上辈子他就是栽在投机倒把罪上,但这次他记得清清楚楚:再过两个月,中央就要发文允许个体户经营。
西单黑市隐在曲折的胡同里,陈洋摸出贴身藏着的三十块钱——这是他给工头代写半个月家书的报酬。穿藏青中山装的老汉蹲在墙根,面前摆着个敞开的帆布包,不同面额的粮票整整齐齐摞成方块。
"全国粮票什么价?"
"五斤换一块二,十斤两块三。"老汉掀起眼皮,"要的多还能让五分。"
陈洋捻开钞票。三十元在83年足够普通家庭三个月开销,但要做粮票生意,这连入门都算不上。他忽然瞥见老汉帆布包角落露出一角红边——那是张皱巴巴的侨汇券。
"您这有外汇券?"陈洋蹲下来压低声音,"我舅舅从广州回来,正需要这个。"
老汉的瞳孔猛地收缩。陈洋知道赌对了,83年外汇券在黑市能溢价30%,但普通老百姓根本接触不到。他装作不经意地掸了掸裤脚:"听说友谊商店新到了一批凤凰牌自行车。"
交易完成时暮色已沉,陈洋怀里揣着二十张侨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