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曲时鸢坐在打好的地铺上。
一小节蜡烛在燃烧,她睡意全无盯着他......腰上的钥匙。
说,说不通。
钱,别说她没钱,放她回家她也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打......曲时鸢捏了捏自己的细胳膊,肯定打不过,万一激怒了他,他动手打她怎么办,逃吧!
背后紧盯的目光,景祈安想忽视都难。
是该给个教训,磨磨她的性子了。
景祈安闭上双眼,调整呼吸。
听到平稳的呼吸声,曲时鸢不敢掉以轻心,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她悄悄走到床边,小手颤抖掀开床幔一角。
他没盖被子,睡姿标准,首挺挺躺着,钥匙垂在身侧。
曲时鸢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伸手。
碰到钥匙的霎那间,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令她毛骨悚然。
她抬头,他紧闭双眼,还在睡。
曲时鸢缓缓松开半口气。
钥匙顺利拿到手,她蹑手蹑脚往外走。
咯吱,门发出的声音,躺在床上的景祈安嘴角一抽。
曲时鸢踩着雀跃的步调往门口跑,钥匙插入大门的锁心,一股大力拽的她后退两步,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景祈安拦腰抱在肩上,往屋里扛。
曲时鸢又惊又慌,本能的蹬腿,小拳头砸在他后背,然后是掐:“放开我,我要吐了,放我下来。”
景祈安放她落地,单手锢住她的手腕,抽出腰带,绑住她的双手。
好不容易偷摸来的钥匙掉落在地。
曲时鸢弯腰去捡,被他重新扛到肩上。
“放开,放开我,你个坏人!
放开!”
“救命啊,有人强抢良女了!
有没有人救命啊!
耍流氓了!”
回到屋内,景祈安将她放下:“长本事了,偷钥匙,逃跑。”
她处于下风,嘴上不甘示弱:“***!”
景祈安黑了脸:“你一点都不乖,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站好了!”
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了这句话,她像是没了骨头,一***歪坐在地上,圆眼带着明显的挑衅和不服气。
景祈安动手将人提起来,她铁了心反抗,又一次歪坐在地。
反复三西次,景祈安眸色变深,寻来一把戒尺。
“起来。”
“不!”
“我最后再说一次,起来。”
景祈安的眼眸漆黑,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眼神闪过惶恐,侧着小身板,一言不发。
明明怕,还要倔着性子无声反抗,欠收拾!
景祈安掰开她紧攥的几根手指,戒尺往她小小的掌心招呼。
“错没错。”
啪!
一下,她没吭声。
两下,她委屈的死死咬住嘴唇,还是没吭声。
连着三下,她的眼泪在眼眶打转。
就在他犹豫着第六下要不要打下去,她猛地用脑袋撞了过来。
“你这个坏人,我跟你拼了!”
连踢带咬,像小疯子。
景祈安捏住她的下颌骨,逼迫她松口,掀开袖口,手臂多出一个新鲜出炉的牙印。
隔着衣料都能给他咬出血,可见是下了狠劲。
景祈安彻底冷下心肠,“说错了。”
“我没错!”
啪!
啪!
啪!
啪......她维持不住站姿,歪歪扭扭跪倒在地,哭喊道:“你打人,你是坏人,我要阿爹阿娘......”“错没错?”
“我......”曲时鸢抽噎了一下,“没,错......”啪......第十五下,景祈安停下动作,“错没错。”
她没吭,就在他以为还要打下去,“疼......”声音几不可闻。
景祈安收了戒尺,拉着她站稳:“站好,错了就得罚。”
不好好罚她,她是不会长记性。
曲时鸢的小身板随着哭声一抽一抽的,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下的小草。
景祈安冷眼看着她站在那里。
燃烧的烛油往下流,烛光越来越弱。
曲时鸢不受控制身形虚晃了几下,有些站不稳了。
景祈安上前解了她的束缚。
“罢了......”他深吸一口气,“三年,你乖些,三年后,我就放你走。”
掏了五十两银子,只为了留她三年,他是得有多孤独?
曲时鸢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话算话!”
“不许逃跑,不许摔东西,不许说脏话,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门。”
怎么这么多不许!
曲时鸢的***在他的不善的目光下逼退回去。
她点点头,先答应,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景祈安出门打了盆热水,略显嫌弃,“脏死了,洗脚。”
曲时鸢动了动黢黑的小脚丫,听话搬了把竹凳子。
脚进水里,舒服的她眼皮打架。
倒掉洗脚水,景祈安抬头看了看天空的繁星,叹了口气。
推门进屋,只见她被子裹的严实,睡得香甜。
如果忽略她睡的是他的床。
景祈安抿了抿唇,脱掉鞋子,踩上地铺。
半晌,景祈安气笑了。
做主人的睡地铺,做丫鬟的睡床上。
他是怎么想的,不过掉几滴眼泪,就轻易承诺三年之后放她离开。
难道说她是老天爷派下来专门克他的。
三年后的春闱......景祈安的目光飘远,嘴唇紧抿。
眼下他急需做一件事,做床。
在地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五更天,景祈安索性不睡了,背着竹篓离开家,沿着小路来到竹林深处。
天色未明,清晨的竹林透着一股清新的气息,竹叶上还挂着露珠。
他熟练地挑选起竹子,手中的柴刀起落间,一根根合适的竹子便应声倒地。
砍够了数量,他将竹子捆扎整齐,一趟一趟将砍好的竹子运回家。
最后一趟,他远远看到家的上空飘起浓烟。
昨日砸家,今日改火烧了?
好,很好,看来他给的教训还不够!
就该让牙子把人领回去,好好管教!
景祈安满脸怒色扔掉竹子,步伐急匆匆,开了门锁,院中的场景令他两眼一黑。
只见曲时鸢抱着盆站在院子中间,一脸惊恐地看着灶房。
那里火势凶猛,黑烟滚滚。
显而易见,她试图灭火,但失败了。
景祈安顾不上生气,赶忙打水救火。
曲时鸢见状也跑过来帮忙,两人来回奔波,累得气喘吁吁。
好一阵折腾,火势渐渐熄灭,灶房一片狼藉。
曲时鸢偷偷瞧了眼满脸灰的他,低下小脑袋,“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