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瓒又听见了地雷的声音。
那声音像一枚生锈的硬币卡在耳蜗深处，每当暮色漫过东国焦土，它就开始震颤。他数着秒针的裂纹，直到第十七个弹孔般的呼吸间隙，才意识到那不过是自己的肋骨在撞击胸腔。
宋冉的相机挂在他脖子上。黑色皮革被沙漠烘烤出龟裂的纹路，像一条干涸的河床。她最后一次按下快门时，镜头里是燃烧的橄榄树。白色花瓣落在弹壳上，像一场不合时宜的雪。
"你该给照片起个名字。"彼时她蜷缩在装甲车阴影里，指尖摩挲他防弹衣内侧的编号。金属牌烙着CN-371，被体温焐成了活物的鳞片。
他没告诉她，其实更早之前就见过她。在加罗城医院，她赤脚踩过满地玻璃渣给伤员递水，血脚印蜿蜒如某种古老文字。那时他刚拆完第七枚IED，耳鸣声尖锐如蜂群，却清晰听见她问一个小男孩："想不想看真正的橄榄树开花？"
沙尘暴来临前的气流开始撕扯帐篷。阿瓒把止痛药碾碎撒进咖啡，苦香混着硝烟沉淀成琥珀色。无线电突然发出电流嘶鸣，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拆弹钳，却触到一张皱巴巴的糖纸——是宋冉前天塞给他的，瑞士莲巧克力，锡箔上还留着齿痕。
"上尉！西北区热成像异常！"新兵的声音劈开混沌。阿瓒起身时，相机重重撞在胸骨上。取景框里，月光正从迫击炮的膛线中汩汩流淌，像她总念叨的、长江尽头那些被揉碎的银河。
沙砾拍打帆布的声音骤然密集，阿瓒掀开帘子时，热浪裹着铁锈味撞进鼻腔。地平线上，沙暴正在集结成赭黄色的巨兽，而更近处——他眯起眼——三公里外的橄榄林在热浪中扭曲成晃动的海市蜃楼。那片橄榄林，曾经是宋冉最爱的地方，她总说那里藏着沙漠的秘密。
记忆突然闪回到加罗城的午后。那时宋冉的帆布鞋陷在弹坑边缘，快门声与防空警报此起彼伏。她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