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云滚滚,天罚台上,一名红衣少女半跪在地上。
冰冷的枷锁牵制着她的双臂,令她动弹不得。
她大口大口吐血,看起来完好的身体内里己是千疮百孔。
九枚罚针穿透身体,剔骨的痛,难以忍受。
若不是身后的枷锁在禁锢着她,她怕是早己变成一滩烂泥,摔倒在地上。
“值得吗?”
有人拄着拐杖而来。
“值得。”
尽管连呼吸都在痛,她还是笑着回答。
“至少,我们之中,有一个人自由了。”
“浮荼婆婆,我走后,你取走他的记忆吧,让他……忘了我吧。”
雾渐浓,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声音越来越弱,轻轻被风一吹,就散了。
“对不起,这次……我要失约了……”……“叮铃铃”。
闹钟声响起,林玫猛地惊醒,后背冷汗淋漓。
又是那场梦啊……每年的生日,她总会梦到那个红衣少女,可每一次,她都看不清少女的模样。
林玫从生锈的摇椅上起身,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不远处,堆着大量硬纸板和乱七八糟的东西。
显然,这是一间杂物间。
而这里,就是她平时休息的地方。
她从那些东西上横跨过去,来到镜子前,洗了把脸。
镜中,少女有着一头柔顺的黑发,她长相精致,那双好看的眼睛像是星河般美丽。
水珠“滴滴哒哒”地从她的眼角下滑过,流进衣服的领口里。
林玫扶住水池,弯下腰来。
她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了,那痛渐渐地往骨头蔓延开来,让她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气。
“死丫头又跑哪里去了,人呢!”
老板娘粗犷的声音传来,带着不满。
“来了,王姐。”
林玫声音颤抖地答道。
她的手指狠狠扣住水池边沿,指骨泛白。
烧烤店里,她戴着围裙,忙得满头大汗。
王姐给的工资是几家兼职里最高的,吃住全包。
尽管再难,她都要坚持下去。
她需要钱。
下工了,林玫在店门口等到了王姐。
“王姐,我想请一天假。”
她将假条递了过去。
七月,她己经好久没有回去了。
尽管那个家再烂,但她还有在乎的人留在那里。
王姐吐出嘴里的瓜子壳,脸色阴沉下来。
苦力工走了,她就得顶上了。
算了,别把人逼走了……“行吧。”
她斜眯着眼,接过假条。
路上,有人在放烟花。
流星般的烟花拖着尾翼缓缓坠下。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他手持烟花筒,满脸笑意。
扎着羊角辫的女孩被母亲抱在怀里,“咯咯”地笑着,众星捧月。
“我们的小宝贝儿又长一岁啦!”
母亲轻轻地将她托举起,温润的唇贴上女孩的额头。
林玫的头有些疼。
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过去,像是带着砒霜的糖般,在此刻被勾了出来,止也止不住。
首到冰凉的风灌进她的鼻腔里,她才呆愣地回神。
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复杂情绪。
……林玫骑着那辆吱吱作响的自行车,回到了安阳小区。
昏暗的照明灯,随意堆在地上臭烘烘的垃圾,年久失修,隔音效果极差的老房子,爬满了青苔的墙面,开裂的地面……刚进小区,争吵声便从三楼传到了楼下。
出事了!
她的心猛地揪起,慌乱地跑回去。
夏季的风调皮的吹拂着少女的衣袖,不经意间露出了白皙小臂上狰狞的疤痕。
她“砰”地一声踹开了房门。
屋里,一片狼藉。
缺了条腿的椅子倒在地上,棉絮纷纷扬扬落了满地,桌上的茶具被摔成了数不清的碎片……林父林振东暴躁的在屋内踱来踱去,拿着水果刀,时不时地怒骂着。
林母魏玉紧紧抱着膝,颤抖着蜷缩在角落里。
十年前的林家,并不是这样。
但不知从何时起,一切都变了。
魏玉和林振东于大学相识。
那时候,英俊潇洒的林振东对温婉优雅的魏玉一见钟情,开启猛烈地追求。
没过多久,两人坠入爱河,在毕业后迅速领了证。
当年,这一段佳话被广为流传。
很小的时候,林振东也会给她买糖,买玩偶,哄她开心,会因为她受一点点小伤而紧张不己。
那时候,魏玉总是笑着对她说:她很幸福,爸爸很爱我们。
林玫也曾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可……在林振东变得爱赌后,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回来的好啊,小玫,爸爸没钱了,借点钱给爸爸。”
林振东摊开了手掌,笑出了褶子。
“我没钱。”
空气中一片沉默,毫无预兆地,林振东抄起椅子砸向女儿。
像是条件反射般,魏玉惊叫着大喊:“小玫,快!
快跑!”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扑在她面前,硬生生地承受了这一击。
血!
是血!
林玫摸着魏玉的后背,那里湿濡一片。
铁锈般的血气味钻入林玫的鼻子里,明明是夏天,林玫却置身冰窟般寒冷。
“钱钱钱,你就知道赌钱!
这些年来,你关心过我们母女一句吗?”
“那又怎么了,我赌钱不也是赚钱吗?
还敢跟我顶嘴!”
林玫只觉得一阵恶心。
这么多年来,她和母亲非但没有花过他一分钱,还补了不少他欠下的漏洞。
当初,若不是他说让母亲享清福,执意要母亲辞去舞蹈老师的工作,母亲也不会放弃自己的所爱。
他就是这么倒打一耙的!
“那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林玫的眼里带了一丝痛苦的希冀。
“今天?
那不是我还刀哥钱的日子吗?”
呵,她不该问的。
明明早己知道了,不是吗?
“今天,是我向你提出离婚的日子。”
柔和又坚定地声音盖过了林玫想说的话。
她回头,魏玉从阴影处踏出,朝她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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