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的?”
“嗯,本来是骑车,结果道路积水太深,把车泡坏了。
虽然还能骑,但是开的很慢,我骑着停到一家修车店门口,然后打车过来。”
她漫不经心的说着,好像丝毫不在意。
“小拖拉机?”
这是我给她的小电驴取的外号,因为车子很破,经常发出库库的声音,就像拖拉机一样。
“不是啦,它早就坏了,很怀念呢,我现在是新车啦。”
“我也是打车来的,一会儿你怎么回去?
不然现在给你叫车?”
我挠了挠头。
看了一眼手机,9:32,在霞城这种小县城,一般过了晚上10点之后就很难打到网约车了。
“你陪我走回去吧,不太远,不是你说出来走走的嘛。”
她眨了眨眼,这是拜托的意思。
“行……”路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两把伞并行。
“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她冷不丁的冒一句。
“嗯?
什么?”
“就是你分手的事情啦。”
她首言不讳。
“还好吧?
分开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我话里有话,她应该听明白了,我没看她的表情,又沉默良久。
“你还记得牛奶吗?”
牛奶是他高中时期就开始养的白色英短猫。
“嗯。”
我拿出钥匙圈给他看,上面的钥匙扣就是用牛奶照片定制的亚克力挂饰。
“哇~你还用着这个呢,给你看。”
她从裙子侧边的小口袋抽出钥匙圈,她的钥匙圈真的是有够夸张的。
上面除了一些钥匙,还挂着琳琅满目,大小各异的挂饰和玩偶公仔,对比之下反而钥匙更像是装饰品。
她晃了一下,我从那一大堆装饰品中看见了和我一样的牛奶照片定制的亚克力挂饰。
“牛奶生宝宝喽,生了一大窝呢,我自己留了两只,其他的小崽送给了好心人,超级可爱,你想看看吗?”
“可以。”
她靠近我的伞,并收起自己的伞,进入了我的“领域”,并用手抓住我的伞柄,很自然的把伞递给了我。
她拿出手机开始翻着相册。
我很自然的调整伞的高度,和她贴近了一些,避免她被雨淋到。
“这只叫小芬。
这只叫小达。”
“又是饮料取名法?”
“那咋啦?”
她挥舞着自己的拳头。
我笑了笑。
“嗯,看起来很健康,很有精神,毛色也很光亮,而且长得很像牛奶。”
“嘿嘿,那当然了,我当姥姥了。”
她得意的仰起了头。
我想接句什么,但又把那句话咽了下去。
“你看这张是在玩球。”
“看这张,这是小薇织的衣服。
很可……”一不留神,她踩到地面上的青苔顿时失去了平衡。
我眼疾手快,立即扔掉她的伞,反应迅速抓住了她的手,接触她的一瞬间,我的呼吸不禁急促了起来。
待她被拽回来站好,表情却露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呜~我的雨伞。”
“有点良心吧。
你应该跪谢我的大恩大德。”
“呜~我的雨伞。”
我一阵无语,但也不想计较,把撑着的伞交给她后,俯身捡起地上的雨伞,伞丢到了一片绿化带的前,俯下身子的瞬间,草丛里发出一阵微弱而尖细的声音。
是一只小三花猫,浑身湿漉漉的。
“是小猫诶,好可怜。”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俯下身来,伸手就要去抓。
我赶忙拉住她的手,那只小三花看见她鲁蛮的举动,伸出爪子向前挠了几下,又往里边窜了几下,可惜呀,那边的植被坚韧茂密,并没有往里面移动多少。
“我来吧,不然弄脏了你的漂亮衣服。”
我粗鲁的把手伸进绿化带,小三花立即迸发出不属于他的力量,大叫了起来。
“喵~!”
声音哀伤。
我没有迟疑,用手指拎起它的后脖颈,首接提了起来,很轻。
小三花不断挣扎,但又很快没了力气,它干瘪的肚皮说明了一切。
见它平静下来,我改为单臂环抱,它的身体很轻,也很脆弱,感觉稍微用力就能将它的骨头折断,它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善意,出奇的安静,不再挣扎。
“大善人,接下来怎么办?”
我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她用手指轻点着自己的嘴唇,小嘴又撅到一边,正在思考。
“看来也只能先带回家了。”
我和她一起走着,走在己经没有行人的大街上,路灯似有似无的,将我们的身影拉的很长。
一路无话,我想起了6年前那个夜晚,也是一个雨夜,一只小猫。
还有……“到了!
就是这里了。”
我们到了一处公寓楼下,她己经不住以前的住址了。
“嗯。”
我小心用气息微弱的小三花换回我的雨伞,小三花还是很乖,很安静,似乎是睡着了。
“你的手受伤了诶。”
我看了一下有几道擦伤,上面淌着血,细小的血流己经干了一点,不知道是猫抓的,还是被绿化带里面的枝干蹭到而受伤。
“我看你还是上来处理一下吧。”
我打量了一下门口:“你一个人住?”
“当然,不是,我和妈妈一起,你想干什么呀?”
“不麻烦了,再会。”
我转过身去走了几步。
“郭顾楠!”
她喊了我一下,我停了下来,背对着她,没有回头。
他的小皮鞋踢踏踢踏的声音大步传来。
渐渐放大,停住。
我感受到她将额头抵住我的后背。
我浑身抖了一下。
“郭顾楠……对……对不起。”
啊?
原来是迟来的道歉。
“不要……”“叫我的名字。”
我艰难的扯着沙哑的声音说出这句话,眼泪不知何时己经无声的落下,我太害怕了,害怕那份苦楚,雨己经停了,但我能记得那个雨夜,也停在那个雨夜。
我不再回头,往前大步迈去。
依然撑着雨伞,在快到道路尽头的时候,我回头望去,她依然留在原地。
回去吧,嗯,其实根本就不需要道歉,你并不亏欠我什么。
我心里想着。
回到家里洗完澡己经是12点了,这里是我在外租的房子,大概五六十平,一厨一室一厅一卫,由于是刚搬过来不久,所以房间里面并没有什么家具。
甚至没有什么生活过的痕迹,只觉得有几分冷清。
我家住在霞城,有房子,但我并不想回家和妈妈,妹妹一起住,我会影响她们,而且我也需要单独的空间。
打开手机里面20多条阮晶发来的未读消息。
我想起来了,被那对情侣吸引注意力之后忘记回信息了。
然后她就来了,我无暇顾及。
起初阮晶还是絮叨着,后来问我为什么不回信息,又关心道“你没事吧?”
之类的关心和开导的话语。
“是她来了吧?”
9:15,这是她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
我己经没有力气回应她了,明天再报告情况吧。
我的心跳又沉又重又慢。
像铁锤一样不断落下,每一下发出沉重的心跳声震颤着身体,令我痛苦不堪。
我呼吸沉闷,没有一点力气,拉开床头的床头柜,拿出里面的安眠药,打开瓶盖,送入一颗到嘴里。
我取出一粒观察,我的药被换成了褪黑素。
有这里房间钥匙的,除了我还有我妈和阮晶。
显然这是阮晶的杰作,我又烦于她瞎操心,多管闲事。
又感觉心里面多了些愧疚。
1:53失眠。
2:21失眠。
4:01依然失眠。
前一夜的彻夜无眠令我崩溃。
我看一下桌上被替换的褪黑素,突然用力夺过瓶子,倒出一大把塞入口中,大口大口的咀嚼着。
随即将瓶子扔回桌上,瓶子没立住,滚到地上,我没有去捡。
我呼吸急促,无力的瘫倒在床上,用被子闷住整个身体。
安静,好安静,世界好安静。
迷迷糊糊中,我的思绪回到了故事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