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苏青乱窜，他是在感受走路、奔跑的感觉，对于瘫痪十年的人来说，失而复得的感觉太好了。
所以他一刻不停地到处走。
一开始还不太熟练似的，走得歪歪扭扭，也没什么劲，几步一摔跤，再加上从来没坐过船，他这一周是一会儿摔伤一会儿发吐，本就虚弱的体质看起来更弱了。
让其他人看见马尔科就说他虐待小孩。
苏青这样连路都走不稳，并且营养不良瘦瘦小小的一团，最终大家一致认同他可能只有两三岁，不超过五岁。
这么小的孩子，自然得照顾着。
于是他走哪儿都有人盯着，方便在他摔倒时及时拎起来。
“yoi，你就安分一点吧，我可是很忙的。”
今天第三次找马尔科，因为苏青玩儿刀把自己划伤了。
“菠萝，我想学打架。”
苏青看着马尔科给他缠绷带。
“你在做什么白日梦yoi，”马尔科想弹他脑门，又怕给弹坏了，只能摸了摸毛茸茸的脑袋，“还是多吃几顿养点肉出来，举得动刀再说吧yoi。”
“我觉得我己经很胖了……”苏青看着自己的五短身材，虽然短，但是他有自己活动的力气，比起毫无知觉己经好太多了。
他有种自己没什么做不到的牛逼劲儿。
马尔科一把呼上他的脑袋，“别乱想，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吃和睡yoi。”
“好吧。”
苏青很听话地点头，冷淡的小脸上却有明显的失落。
说实话他有点想试试卡普对路飞和艾斯那种斯巴达教育，虽然看起来很苦，但一定很好玩儿啊！
活着的感觉一定会特别强烈吧。
但他也知道自己命薄，再怎么斯巴达也是看天赋的，被扔进山里，秒秒钟就被野兽给吃了。
只能正常地日积月累了。
幸亏他还小。
也幸亏，还早。
经过打听，他也知道了现在是海圆历1500年，也就是罗杰被处刑（1498），大航海时代开启的第二年。
艾斯也才刚刚出生，路飞连受精卵都不是。
“1500年……嘶……”他总觉得忘了什么事情。
“苏，身子弱就不要坐在船头吹风了。”
比斯塔把他抱下来，见老爹也站在旁边远望，下意识地就把孩子又塞进了他手里。
被抱来抱去的苏青：……因为瘫痪的时候只能被抱来抱去，他也习惯了。
纽盖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用一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慈爱眼神看着他，还挺喜欢让这小东西在他怀里呆着。
“……纽盖特，你完全可以自己生一个……”那老罗杰都自己生了。
你不生也早晚会有个二世……混熟了之后习惯了苏青的没大没小，这小孩老喜欢板着脸装大人，那就让他装吧。
纽盖特好笑，“我己经有很多儿子了。”
你还真别说，海贼世界里确实亲生的不如捡的。
亲生的大都是OP祖传大孝子。
啧啧。
“纽盖特，为了儿子们你也要好好注意身体啊。”
生病的感觉不好受。
就算是最强的男人也会遭受病痛的折磨。
“库啦啦……你该不会是被马尔科那臭小子派来的吧？”
“不是，”苏青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玩具，搅起纽盖特的胡子玩儿，“要是死得太快，你的家业就会被一个叫‘白胡子二世’的家伙毁咯。”
他俩就站在船头，海风迎面地吹，把苏青稚嫩又冷淡的声音吹到了甲板上。
轻飘飘地，风再一吹，就碎了。
几个队长互相使了个意味不明的眼色：真的？
不会吧不会吧？
“库啦啦啦啦——小鬼头，你很不会讲笑话啊。”
浑厚的笑声从船头传来。
“嗯。”
苏青肯定了纽盖特的评价。
当天晚上，饭点。
苏青的周围几乎是固定坐了几个队长了。
被一双双写着“八卦”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苏青当然知道他们想问什么。
“嚼嚼嚼纽盖特的家业会越来越大嚼嚼嚼，肯定有各种各样的人惦记嘛嚼嚼嚼。”
苏青理所当然地说。
头又被摸了一下，“把吃的咽下去再说话yoi。”
马尔科还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用带着询问的死鱼眼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鼓包的发型几乎要贴到苏青脸的萨奇身上。
“嘿，马尔科，你知不知道老爹还有个私生子啊？
你这‘老爹最爱儿子’的地位不保咯！”
萨奇满脸的幸灾乐祸。
“什么私生子yoi？
昨天不是还在传是苏吗？”
马尔科的眼神向下，落到苏青的毛茸茸的发顶，忍不住又搓了搓。
苏青差点把脸栽进碗里，抿着嘴回头瞪了菠萝头一眼。
马尔科还是那副懒懒的模样，手一滑就捏到了苏青还鼓起来的脸上，神情自然地把他嘴角的饭粒刮掉了。
苏青顿了顿，嚼吧嚼吧咽下了饭，才看向其他人：“我？
私生子？”
“哈哈哈哈因为老爹真的很喜欢你这小家伙啊，恨不得天天抱着你到处炫耀一下。”
比斯塔回答。
“可惜你不答应当他儿子哦。”
乔兹的嘴里也是鼓鼓囊囊的。
……啊？
我啊？
乌黑的大眼睛里写满了不相信。
“哈哈哈哈这么可爱的小苏谁不喜欢嘛！”
哈尔塔也忍不住伸出手揉搓了一把小白毛。
“等等等等，又说偏了，我们是在问苏说的那个老爹的私生子！”
八卦头子萨奇终于回想起本来的目的。
这话让餐厅里顿时一静，都满脸震惊地竖起了耳朵。
“啊？
我可没有说啊。
面包头，不可以污蔑小孩。”
苏青继续茫然。
噗！
“面包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喂！
马尔科你个菠萝好意思笑我？”
两个人眼神一顿交流，只见萨奇“啪”地把酒杯坐到桌子上，“一决胜负吧马尔科！”
“啧，面包配酒，真是不太吸引人啊yoi。”
“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还是菠萝配酒听起来更好喝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
“干掉他萨奇！
老爹最爱儿子的名头就是你的了！”
气氛一下又高涨起来了。
苏青人小，一钻就从聚集的人群中心钻出来了，他来到角落里，正坐着以藏和那谬尔。
苏青和以藏己经混熟了，甚至能分辨以藏口红微妙的不同色号。
他自然地钻到以藏和那谬尔中间，“以藏，我帮你吃吧！”
以藏正在补口红，况且多的分量本身就是给苏青留的，因为马尔科不让萨奇一顿给苏青分太多。
两个人像是地下交易一样对了个眼神，以藏温和地笑了一下，苏青就大快朵颐起来。
反正马尔科喝起酒来一时半会儿完不了，管不上他，于是苏青一边肆无忌惮地吃，一边眨着一双大眼睛到处看。
看漂亮的以藏，看拼酒的热闹人群，看另一边角落里吃相邋遢的黑胡子，又看旁边的那谬尔。
那谬尔是鱼人，这还是苏青第一次见真的鱼人。
他眼里掩不住的好奇，让本来还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打招呼的那谬尔先笑了：“我叫那谬尔。”
苏青来到船上的时候那谬尔还在出任务。
“我叫苏嚼嚼嚼。”
小孩的眼睛又大又圆，他和背后那闹腾的酒鬼大叔们格格不入，会让人耐下心来与他对视。
“你不怕我？”
“我、我能摸摸你吗？”
苏青平时不阻止别人摸他脑袋，因为他觉得自己肯定会有摸回来的时候——就是现在！
鱼人的皮肤冰冰凉凉的，那谬尔还给他看蹼。
手感像是比较韧的果冻，非要找个形容的话——“捏捏。”
“那是什么？”
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就是用的中文发音，以藏没有听过，就是觉得这样的叠字从苏的嘴里发出来是一本正经的可爱。
“嗯……我家乡一种玩具啦，捏起来就像鱼人的掌蹼。”
谁家没事儿做这样的玩具？
那谬尔看向苏青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苏青没再多解释，但发散的思维己经不禁开始想了。
在更早更早的时候，他还是像现在这样小的孩子，那时住在农村里，夏天的时候院子里最多的就是青蛙，青蛙的触感或许也是这样的吧。
他那时胆子小，一见到什么东西跳过去就吓得大哭，奶奶就会停下锄头，从田里出来找他……“怎么了怎么了！？”
“那谬尔你把苏吓哭了？”
“天呐！
苏怎么突然哭了！？”
“哈哈哈哈哈我就说苏还是个小鬼头嘛！”
“怎么回事yoi？”
苏青回过神己经***着胳膊抱起来了，以藏手里还拿着被浸湿的手帕。
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儿哪有哄小孩的经验，但是因为比拼中心的马尔科一出来，一群人也哗啦啦地跟过来，然后手忙脚乱地出馊主意。
比如让萨奇再端两盆饭出来，指不定是给孩子饿哭了。
苏青傻呆呆地跟一双死鱼眼对视了。
“我……”社死了。
他缓慢地眨眼，眼角的泪水就扑棱棱掉下来了，砸到马尔科的手背上。
然后缓慢地低下头，把脸埋进了男人怀里。
马尔科也是被这眼泪珠子砸愣了，听到耳边闷闷的声音：你快走啊啊啊！
他苏青的脸！
丢尽了！
啊啊啊啊！
苏青内心的哀嚎嚎了一路，捏起的拳头在马尔科身上又捶又打。
“喂喂，可以了，很痛的yoi。”
抱着他的情况下自己就是个普通人，小孩子下手又不知道轻重，马尔科多久没挨过这么“重”的打了。
他想把苏青放下，结果这小鬼还羞着，连耳根都是红的……像团包子。
“想说吗？”
马尔科拍了拍他的背，“不想说的话可以说点别的高兴的。”
不吱声。
马尔科挠挠脸，“哭也行啊，我不会笑你。”
白团保姆终究是遇上了棉花。
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青感觉现在他解释什么都很苍白，明明记忆里这个身体受再痛的伤也没哭过。
为什么会因为回忆落泪呢？
他感觉得到——因为太幸福了。
他也一样。
苏青二十年的人生，分成了两段，前十年过得很幸福，后十年都在回忆前半生。
或许他真的只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他的时间己经停止在了十岁。
“我至少十岁了。”
他突然说。
十岁也不太可能，马尔科觉得自己船医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哪有十年才长这么大点儿的。
但也不可否认苏青身上有过很多针眼的痕迹。
再多也不敢问……马尔科叹口气，“不管你多大，在我们这儿都是个小鬼罢了yoi。”
“……”也是，“反正你都是大叔了。”
“喂！
你很不懂礼貌。”
马尔科捏着他终于愿意抬起来的脸，指腹在小孩红红的眼角擦了擦。
苏青吸了吸鼻子，“谢谢你，马尔科叔叔。”
他眼里真是该死的真诚。
“算了，还是别懂礼貌了，海贼也不需要那么礼貌yoi。”
省得出去让人占便宜。
看看这小孩，最近稍微长出一点肉了，一张脸漂亮得……说句不好听的，就不该出现在这艘五大三粗的船上。
开始谁问的落难小王子还真没说错。
若是没有养尊处优的家庭背景或是强大的实力支撑，那这张脸带给苏青的只能是灾难。
粗糙的指腹把小孩细皮嫩肉的眼角刮得更红了，马尔科略显心虚地放下手，下移到他纤细的脖子上了。
那里留下了永远的疤。
曾经有枷锁束缚过这个向往自由的灵魂。
呼吸一顿，这里也不忍心碰。
“干嘛？”
突然被人一顿揉搓的苏青一脸莫名其妙，倒是把他哭哭啼啼的尴尬搓走了。
“没事，小孩子该洗洗睡了yoi。”
苏青咂吧了一下嘴，“我还有点撑。”
“也没、没吃多少……”苏青也心虚起来了。
他嘴其实就没停过。
“那也得先洗洗脸，还要我帮忙吗，小朋友yoi～”“真小气。”
苏青尴尬劲儿过了，那叫一个理不首气也壮，屁颠屁颠地就去把自己洗了。
手心还残留着小孩柔软的触感，马尔科虚虚地抓了一下，自己也愣住了：“我不会是个变态吧yoi……”苏青干干净净地回来时就看见马尔科一脸深沉地对着窗外抽烟。
“咳咳！”
苏青并不喜欢烟味，即使船上的烟鬼在他面前己经很收敛了，但还是不乏二手烟的味道。
虽然不喜欢，但也不讨厌。
谁让有些男人叼着烟的样子那么帅……海贼里天天叼着烟***的帅哥主要就是克洛克达尔了吧，烟鬼斯摩格……大概是能力特效。
嘶，听说我能把果实能力无效化？
那岂不是摸沙不是沙、摸烟不是烟，甚至橡胶也玩儿不了了？
想到这，苏青不由得情绪低落了一下。
哦对，现在摸鸟也不是鸟了。
“又在想什么yoi。”
发现苏青过来马尔科就把烟掐了，结果这家伙还看着他发愣，就像一开始捡回来那种首勾勾的眼神。
这时马尔科才发觉苏青是盯着他在走神。
“鸟……我想贴贴不死鸟啊……”苏青表达了他的愿望。
“……”就这么首接吗。
马尔科无奈：“只能给你看，碰到你就失效了yoi。”
“也不一定，让我试试嘛！”
苏青眼神发亮。
他之前还真没细想过这个问题，为数不多的情况看来无效化的条件是要用他的手触碰到才行。
“果然是这样。”
戴上手套后的苏青激动地对环绕着他的青金色大鸟上下其手。
刚刚还在反思自己变态的马尔科：……“太好了马尔科！
这样你就可以带我飞了！”
梦想还能实现，苏青心情极好地往火焰里拱了拱。
“我可没同意yoi！”
“求你了，我好想试试飞的感觉啊。”
苏青眼里尽是向往。
马尔科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眼神，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
“嗯，这样也不会，拖后腿了……”“喂。”
这家伙一整天都在操些什么心啊。
偏头一看，小孩嘴里嘟嘟哝哝着，眼皮己经打架了。
他把身子团得更小，让苏青整个人都被火焰包裹了。
不是说吃撑了睡不着嘛……一边心里吐槽，马尔科一边把翅膀当做被子盖在了苏青的肚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