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院子里那棵老槐树开花了,雪白的花瓣飘得满院都是,像是特意为田家新添的闺女撒的喜花。
田老三蹲在门槛上,嘴里叼着根草茎,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当家的,闺女的名字想好了没?
"田大嫂靠在床头,怀里的小娃娃正嘬着手指头,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
田老三挠了挠后脑勺:"昨儿个跟爹商量了一宿,咱田家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这么个宝贝疙瘩,就叫宝儿咋样?
田宝儿,又好听又金贵!
""田宝儿..."田大嫂轻轻念着这个名字,低头亲了亲闺女的小脑门,"好名字!
咱们的宝儿哟!
""宝儿!
宝儿!
"三虎从门外蹦进来,手里举着个野花编的小花环,"我给妹妹做的!
""小声点儿!
"田大嫂赶紧制止,"妹妹刚睡着。
"三虎立刻捂住嘴巴,蹑手蹑脚地凑到炕边,小心翼翼地把花环放在宝儿枕边。
那花环编得歪歪扭扭,野菊花和小雏菊乱七八糟地缠在一起,却透着一股子天真烂漫的劲儿。
"我的呢?
我的呢?
"二牛从门外挤进来,手里捧着个木头刻的小玩意儿,"我给妹妹做了个拨浪鼓!
"田老三接过来一看,那拨浪鼓做得精巧极了,鼓面蒙的是晒干的猪膀胱,两边各系着一颗小石子,轻轻一晃就"咚咚"响。
"手艺不错啊!
"田老三惊讶地看着二儿子,"啥时候学的这手艺?
"二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前些日子去王木匠家玩儿,偷学的..."正说着,大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肩上扛着一只肥硕的野兔,裤脚上还沾着露水和草屑。
"娘!
我打了只最嫩的兔子!
王奶奶说这个下奶最好!
"大柱把兔子往地上一扔,迫不及待地凑到炕边看妹妹,"宝儿今天乖不乖?
"田大嫂笑着点头:"乖着呢,就属你回来的时候动静最大,差点把她吵醒。
"大柱立刻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我轻点儿,我轻点儿。
"田老三看着三个儿子围着宝儿转的模样,心里头暖烘烘的。
他拎起地上的野兔:"大柱,这兔子打得不错,皮毛完整,肉也嫩。
走,跟爹收拾去,给你娘炖汤喝。
"傍晚时分,田家飘出阵阵肉香。
大柱蹲在灶台前添柴火,眼睛首勾勾地盯着锅里翻滚的兔肉汤。
"爹,王奶奶说妹妹得喝半年奶呢,我明天再去打只山鸡来!
"大柱信誓旦旦地说。
田老三拍拍儿子的肩膀:"好小子,知道疼妹妹了。
不过打猎也得当心,别往深山里跑。
""我知道!
"大柱点点头,"二牛跟我说了,以后我们三个轮流照看妹妹,我负责打猎给娘补身子,二牛负责给妹妹做玩具,三虎...三虎就负责逗妹妹开心!
"田老三听了哈哈大笑:"你们三个倒是分得清楚!
"屋里头,田大嫂正给宝儿喂奶。
二牛和三虎一左一右守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娘,妹妹什么时候能跟我玩啊?
"三虎忍不住问。
"还早着呢,"田大嫂轻轻拍着宝儿的背,"起码得等她会走路了。
""那得多久啊..."三虎失望地撅起嘴。
二牛突然站起来往外跑:"我去给妹妹做个能摇的小木马!
等她能坐了就能玩!
"夜深了,田家小院终于安静下来。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宝儿的小摇篮上。
那摇篮是田老爹用上好的香樟木做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据说能驱蚊虫。
田大嫂睡得很沉,生产消耗了她太多力气。
田老三轻手轻脚地起来,走到摇篮边上看闺女。
这一看不要紧,他发现三虎那小子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正蜷缩在摇篮边的地上睡得首流口水。
"这小子..."田老三无奈地摇摇头,正准备把三虎抱回屋,突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二牛猫着腰从门外溜进来,手里拿着个刚做好的小木马。
看见父亲,他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爹...我、我来给妹妹挂小木马..."二牛结结巴巴地解释。
田老三借着月光看那小木马,不过巴掌大小,却雕得活灵活现,马鬃和马尾分明,马背上还刻了朵小花。
"挂吧,轻点儿。
"田老三压低声音说。
二牛踮起脚尖,把小木马挂在摇篮上方。
微风吹来,小木马轻轻摇晃,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
刚挂好,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大柱探头探脑地往里看,手里还攥着几根彩色羽毛。
"爹...我捡了几根野鸡毛,给妹妹做个小毽子..."大柱看见父亲和弟弟都在,尴尬地站在门口。
田老三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他招招手让大柱进来,三个儿子加上他这个爹,西个男人围着一个熟睡的女娃娃,场面既滑稽又温馨。
"行了,都回去睡吧。
"田老三最终发话,"明天轮流来看妹妹,谁也别抢,谁也别偷懒。
"三个小子不情不愿地往外走,一步三回头地看摇篮里的宝儿。
第二天一早,田大嫂醒来时发现宝儿摇篮边堆满了东西——小木马、野花环、羽毛毽子,还有一片不知谁放的,形状像心形的树叶。
她抱起宝儿,走到窗前。
院子里,大柱在磨猎刀,二牛在削木头,三虎在摘野花,田老三在劈柴,田老爹在修篱笆。
阳光洒在这一大家子人身上,暖融融的。
"宝儿啊,"田大嫂轻声对怀里的女儿说,"你看看,这一大家子人都把你当宝贝呢。
"宝儿似乎听懂了,咧开没牙的小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