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把这个纸盒带回去化验，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雨桐把纸盒小心地放进证物袋，“走吧，别发呆了，干什么呢？”
我抬手拦住她，说道：“桐姐，要不这样，你先带着纸盒回警局化验，这边的线索也不能放过。
我留在这儿再问问村民，说不定能挖到点有用的东西。”
雨桐的眉峰在夜色里凝成细锐的线，目光扫过我单薄的衬衫 —— 那是今早匆忙套上的，领口还沾着麦乳精的奶渍：“你连村里的土狗都怕，要是遇见什么……一个文弱书生，不害怕吗？
一个人能行吗？
这里情况不明，万一有危险……”“放心吧桐姐，我心里有数。”
我拍了拍胸脯“村民们对这儿熟，说不定能给我们指条明路。
你赶紧回去，看看纸盒上能发现什么关键信息，就算有危险，我跑的比谁都快，哈哈哈。”
给她吃下这颗定心丸，她也许就能放心一点点了吧。
她终于被逗笑，指尖戳了戳我额头：“少贫嘴。
手机保持畅通，发现哪里不对劲就往村委会跑。”
老解放卡车的尾灯在土路上拖出两道猩红的线，像被夜色咬碎的血珠，引擎声渐远时，我听见她摇下车窗补了句：“当心赵广财，那小子下午摔了三个搪瓷盆。”
其实，我并不害怕。
我出生在阴日阴时，按照算命先生的说法，这种生辰的人容易撞见不干净的东西。
小时候，我确实见到过不少 “特殊存在”，他们有的看起来很友善，有的却面目狰狞，仿佛满心都被复仇的念头占据。
但我有时会想，或许这也能算是一种特殊的 “天赋” 吧。
所以大学毕业后，我毅然选择来到刑侦部工作。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重新打量起周围的村民。
他们仍然大多神色慌张，还沉浸在刚刚的恐惧之中。
我决定先从那个看到黑影的老人入手，在人群里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他正躲在一棵银杏树后，偷偷朝灵堂这边张望。
真是奇怪，周围为什么这么燥热。
“大爷，别怕”我放轻脚步，走上前去，鞋跟碾碎了半片烧糊的纸人，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一些，“刚才您说黑影没腿…… 是像飘着，还是裤脚太长盖住了？”
老人咽了口唾沫，浑浊的眼球转了转，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小同志，我真没看清啊。
就感觉那黑影挺高的，瘦巴巴的，穿着个长长的衣服，跟个鬼似的。
当时我吓得腿都软了，哪还敢多看啊。”
“那您觉得，他像您认识的人吗？
哪怕只是有一点点像。”
我继续追问。
老人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我实在想不起来，村里没谁长成那样啊，除非…… 真是周广林的鬼魂来索命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还是耐心地安慰道：“大爷，这世上可没有鬼。
肯定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我们就是来抓他的。”
“就算真的有，那也得有什么原因才会变成厉鬼来索命吧？
您可以跟我说说。”
“孩子啊，我可跟你说...”老人的声音越来越到低，我不得不附耳过去。
“赵弘元去年给周广林塞过一沓钱，说是给小卢的‘聘礼’。
老周收了钱又反悔，两家在晒谷场打过三次架——这才导致他们两家就开始不...”“老东西你找死！
再放屁我剁了你！”
赵广财的怒吼惊飞了梁上的夜鸦，他手里攥着半根烧焦的棺材板，木刺扎进掌心渗出血珠，“我爹咽气前还说，卢明芳手上的银镯子是他送的！”
我赶忙伸手拦在他们中间，看来老人是没办法再继续说下去了。
可老人还在骂骂咧咧：“银镯子？
那是人家老周给的！
你爹早把主意打到人家棺材里了——”把老人送走后，我又走向赵弘元的儿子。
他又蹲到了墙角，眼神空洞地望着那堆烧焦的残骸。
我在他身边蹲下，轻声说道：“大哥，我理解您现在心里不好受，但这案子不破，您父亲也走得不安生。
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起火前，您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哪怕是很细微的？”
他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警察同志，我真不知道该说啥。
我爹走了，我心里乱得很。
这几天忙着操持丧事，也没注意到有啥不对劲的。”
“那您父亲平时有没有和谁结过仇？
或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习惯、爱好？”
我不放弃，继续问道。
他挠了挠头，思索片刻后说：“我爹这人吧，脾气是有点倔，以前和村里几个人闹过矛盾，但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要说爱好，他就喜欢摆弄些花花草草，在院子里种了不少。”
我把这些信息默默记在心里，又和其他几个村民聊了聊，可大家不是一问三不知，就是说些神神叨叨的话，没什么实质性的线索。
夜色越来越深，西周安静得有些可怕，但是却越来越热，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
我望着那片焦黑的灵堂，只感觉越来越不对劲，我盯着灵堂，两分钟后，我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那灵堂，再次燃起了火焰，只是...这次的火焰，是蓝绿色的！
那簇蓝绿色的火焰并非从棺木底部燃起，而是诡异地悬浮在半空中，像团凝固的磷火，正以肉眼难察的速度缓缓扭曲变形。
蝉鸣不知何时变成了尖锐的颤音，像无数根细针扎进耳道。
火焰中央，一个瘦长的轮廓正从青灰色烟雾里 “生长” 出来 —— 不是从地面升起，而是自上而下，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火中勾勒人形。
灰黑色长衫垂落至地面，布料表面泛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光，随着火焰明灭，下摆呈现出一种违背物理规律的波动，像是浸在静止的水中，又像是根本没有接触地面。
我数着自己剧烈的心跳，1、2、3…… 首到第七声，那团影子突然 “转头”，面向我藏身的方向。
没有五官，没有面部特征，只有一片混沌的灰雾在头部位置凝聚，却让我清晰地感受到某种冰冷的注视。
喉间涌上腥甜，儿时见过的坟头磷火在记忆里突然复苏，那些会追着人跑的幽蓝光点，此刻正完美地拼贴成眼前的轮廓。
好亮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