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霉味混着金属锈蚀的气息扑面而来,林海把最后一捆废电线码进三轮车,手背在洗得发白的校服上蹭了蹭。裤袋里那张皱巴巴的诊断书硌着大腿,胃癌晚期四个字像烙铁烫在心上。
"小海,东区那批货该收了。"王瘸子蹲在铁皮棚子门口扒饭,油星子溅到褪色的工装裤上。这个瘸了条腿的废品站老板,是他辍学三个月来唯一的雇主。
三轮车链条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林海拐进城中村深处。雨水在坑洼的水泥地上积成墨色水潭,倒映着歪斜的招牌:"鑫达电子厂清仓处理"。几个工人正把成箱的电路板往货车上搬,暗绿色板面上凝结着晶亮的锡渣。
"师傅,这些是要送去贵屿的吧?"他捏住刹车,状似不经意地问。上周在回收站见到的那批广东来的主板,焊点处残留的金线在阳光下像蛛丝般发亮。
搬运工警惕地扫他一眼:"关你屁事。"
车轮碾过水洼,林海掏出笔记本。这三个月记录的金属报价在纸页上跳动:铜价每吨涨了四千,钯金期货创五年新高。那些被当作塑料废料处理的电路板,在南方某个小镇的酸洗池里,正在析出比黄金更珍贵的稀有金属。
暴雨将至的闷热里,他摸到校服内袋里硬质的学生证。母亲化疗的第五天,护士说卡里又欠费了。远处电子厂生锈的铁门发出***,一箱边角料被随意丢在垃圾堆,镀金接口在乌云下泛起幽光。
当晚的回收站格外安静。林海蹲在磅秤旁,王瘸子的算盘声突然停了。"这是你这两个月的工钱。"一叠红钞推过来,比说好的数目厚了三倍不止。
"王叔?"
"东区要拆迁了。"男人低头擦拭镜片,柜台下的《参考消息》露出半幅标题:广东贵屿镇电子垃圾污染触目惊心。"明天有批货发去汕尾,你跟着押车。"
林海盯着报纸上蜿蜒的黑色溪流,那些漂着彩色油污的水面下,沉着他三个月来记录的每一个数字。母亲惨白的脸在眼前晃动,化疗药水一滴滴坠入静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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