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合上相册，窗外的雨还在下。
手机屏幕亮起，是顾沉舟发来的消息：“明天见。”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采访当天，林念提前半小时来到了顾沉舟的工作室。
落地窗外是上海繁华的天际线，室内却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外机的嗡鸣。
顾沉舟穿着笔挺的西装，坐在黑色真皮沙发上，身后的书架上摆放着各种建筑模型，其中一个微型图书馆模型格外显眼——那是他当年的毕业设计“悬星”。
“林记者还是这么准时。”
顾沉舟起身迎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不过今天没穿栀子花香水？”
林念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细节。
“工作场合，还是低调些好。”
她笑着回答，将录音笔放在桌上。
采访进行得很顺利，顾沉舟详细阐述着他在上海设计文化艺术中心的理念。
“这次的设计灵感，来源于一座悬浮的图书馆。”
他忽然说，目光首首地撞进林念眼底，“有些东西，就算隔着山海，也始终在心里。”
林念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意识到他这话别有深意。
就在这时，工作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走了进来。
“沉舟，这是你的咖啡。”
女人看到林念，眼神里闪过一丝敌意，“这位是？”
“陈总监，这是来采访的林记者。”
顾沉舟介绍道，语气平淡。
陈总监上下打量着林念，冷笑一声：“原来是记者啊，我还以为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林念正要开口，顾沉舟先一步说道：“陈总监，如果没什么事，就先出去吧，我们还在工作。”
陈总监脸色一变，摔门而去。
“抱歉，让你见笑了。”
顾沉舟叹了口气，“她是合作方的代表，有些越界了。”
林念摇摇头，继续提问。
但她知道，这场重逢远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暗处的波澜，才刚刚开始。
采访结束后，林念收拾设备的手微微发颤。
顾沉舟站在落地窗前，背影与记忆中那个在画室专注画图的少年逐渐重叠，却又隔着一层难以言说的陌生感。
“要一起吃个饭吗？”
顾沉舟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发出。
林念的指尖在背包拉链上停顿了一瞬，她想起曾经两人挤在学校后门的小餐馆里，分享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的场景。
可如今，一切早己物是人非。
“不了，我还有工作。”
她的声音冷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惊讶。
顾沉舟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无名指上淡淡的戒指压痕，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林念，我们真的没有机会聊聊了吗？”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首首戳进林念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三年前，她何尝不想和他一起奔赴纽约，去看他口中那座“在星空下永不熄灯的图书馆”？
但母亲的病危通知书、弟弟的学费账单，将她死死困在这座潮湿的城市里。
“顾总，我们之间己经过去了。”
林念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现在我们只是采访者和被采访者的关系。”
说完，她转身快步离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
回到报社，主编兴奋地拍着林念的肩膀：“这次采访干得漂亮！
顾沉舟回国后的首个专访就被我们拿下了！
不过，”主编压低声音，“听说他和合作方的陈总监关系不一般，你采访的时候没看出什么端倪？”
林念的手攥紧了咖啡杯。
陈总监看她时那充满敌意的眼神，还有顾沉舟刻意维护她的态度，都像谜团一样萦绕在她心头。
但她只是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正常工作。”
深夜，林念的手机突然响起。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照片里，顾沉舟和陈总监在一家高级餐厅亲密用餐，陈总监的手正搭在他的手臂上。
照片下方附着一行字：“离顾沉舟远一点，他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人。”
林念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她告诉自己，这和她没有关系，可胸腔里那团酸涩的情绪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想起采访时顾沉舟说的那句“有些东西，就算隔着山海，也始终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或许，那只是他一时的感慨罢了。
与此同时，顾沉舟坐在工作室里，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被撤回的彩信截图。
半小时前，陈总监在工作群里发了这张照片，又立刻撤回，却还是被他截了屏。
“陈总监，你是不是太闲了？”
顾沉舟拨通陈总监的电话，语气冰冷。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娇笑：“沉舟，我只是想让那个记者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不会真的还对她念念不忘吧？
这三年，是谁在你身边陪着你？”
顾沉舟捏紧手机，三年前离开上海时的场景在脑海中重现。
刚到纽约的那段日子，他每天都活在思念和自责中，是陈总监在工作上帮了他不少忙。
但他很清楚，那不是爱情。
“陈总监，以后工作之外的事，不用你操心。”
顾沉舟挂断电话，目光落在书架上的“悬星”模型上。
这个设计，从三年前开始，就再也没有修改过——因为它最初的灵感，来自于和林念的一个约定：等她毕业后，他要为她设计一座装满星星的图书馆。
而此刻，林念正在家里翻出大学时期的日记本。
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和顾沉舟有关的点点滴滴。
“今天沉舟说，他要设计一座最特别的图书馆，让每个孤独的灵魂都能找到归宿。”
“他说，等我毕业，就带我去看他设计的第一座建筑。”
泪水滴落在纸页上，晕开了字迹。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汽车鸣笛声。
林念走到窗边，看见顾沉舟站在路灯下，仰头望着她房间的方向。
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将他的身影笼罩在朦胧的水雾中。
林念转身跑下楼，在单元门口停住脚步。
顾沉舟的头发和西装都被雨水打湿，眼神却异常坚定：“林念，那张照片是陈总监故意发的，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念别开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泛红的眼眶。
顾沉舟向前一步，伸手想要触碰她，却在半空中停住：“三年前我离开，是我的错。
但这三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可是顾沉舟，”林念终于抬头，眼中满是泪水，“有些错过，是回不去的。”
话音刚落，她转身跑回楼道，留下顾沉舟一个人站在雨中，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去。
这场重逢，像梅雨季节里的雾气，潮湿又朦胧，看不清前路，也放不下过往。
而他们之间的故事，在这迷雾重重中，又将走向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