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月下誓约三更的梆子声刚过,柳寒烟悄悄回到乐坊。
院子里一片狼藉,但好在侍卫们己经撤走。
她轻手轻脚推开房门,却被黑暗中的人影惊得倒退一步。
"红袖?
"认出是常来扫洒的小宫女,柳寒烟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里?
"红袖举着蜡烛,眼圈通红:"柳姐姐,太子的人把大家的房间都翻遍了,还抓走了两个乐师..."柳寒烟心头一紧:"谁被抓了?
""弹琵琶的绿绮和吹笙的紫竹。
"红袖压低声音,"说是她们私藏禁书。
可谁不知道,绿绮姐姐上月刚拒绝了太子府的邀约..."烛火跳动,映出柳寒烟苍白的脸色。
她早听说太子好色成性,府中歌姬稍有不如意就会被打杀。
如今看来,今日的搜查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先回去休息。
"柳寒烟拍拍红袖的肩,"明日我打听打听。
"送走红袖,柳寒烟栓好门,这才敢取出藏在衣襟内的***和乐谱。
借着烛光,她细细比对父亲留下的密文。
那些看似随意的音符连接起来,竟勾勒出北方边境的布防轮廓——特别是粮草运输的路线和时间。
"原来如此..."她指尖发颤。
父亲早就发现粮道有问题,却来不及阻止。
窗外月光如水,柳寒烟取出萧景珩给的短剑。
剑柄上刻着细小的"景"字,剑身却异常轻巧,适合女子使用。
她试着舞了个剑花,意外地顺手,仿佛专为她打造的一般。
"父亲,您在天之灵保佑女儿..."她对着月光喃喃自语,忽然听见窗棂轻响。
柳寒烟警觉地握紧短剑,却见一片梨花瓣飘落窗台——这是她与萧景珩约定的暗号。
推开窗,那人就立在月光下,黑衣劲装,与白日里风流倜傥的皇子判若两人。
"殿下?
"她惊讶地压低声音。
萧景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后院方向,随即消失在阴影中。
柳寒烟犹豫片刻,还是披上外衣跟了出去。
后院有口古井,平日少有人来。
萧景珩站在井边,月光为他镀上一层银边。
"冒昧打扰,但有要事。
"他开门见山,"太子抓走的两个乐师,己经死了。
"柳寒烟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快?
""尸体刚被扔在乱葬岗。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我的人查验过,都是被毒杀的。
""就因为他们拒绝了太子?
""不。
"萧景珩摇头,"因为她们偶然听到太子与北狄使者的密谈。
"柳寒烟心头一震。
北狄正是五年前与朝廷交战的异族!
太子竟敢私通敌国?
萧景珩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这是从紫竹手中找到的。
"玉佩上刻着奇怪的纹路,柳寒烟却一眼认出:"这是北狄贵族的图腾!
父亲缴获的战利品中就有类似的。
""太子与北狄往来己非一日。
"萧景珩冷笑,"五年前他私卖军粮给北狄,导致边关失守。
如今又想故技重施。
"柳寒烟忽然想通了许多事:"所以他必须除掉我父亲和二皇子,因为他们是知情者...""不错。
"萧景珩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而现在,你也成了知情者。
"夜风拂过,柳寒烟感到一阵寒意。
她现在是太子眼中钉,随时可能步那两个乐师的后尘。
"害怕了?
"萧景珩忽然问。
柳寒烟摇头,握紧那块玉佩:"只是恨自己力量微薄。
""一个人的力量确实有限。
"萧景珩指向远处皇宫的轮廓,"但若借势而为,蝼蚁亦可撼树。
"他忽然单膝跪地,从怀中取出一支香:"柳寒烟,可愿与我结盟?
月为证,香为誓,同生共死,共谋大事。
"月光下,他俊美的轮廓宛如神祇,眼中却燃烧着凡人的怒火与执念。
柳寒烟知道,这一步踏出,就再难回头。
但父亲的血仇、枉死的冤魂,都在冥冥中推着她向前。
她接过那支香,在井边石台上点燃:"柳氏寒烟,今日与三皇子萧景珩立誓,查明真相,报仇雪恨。
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香烟袅袅升起,萧景珩也郑重起誓。
两人同时向月亮拜了三拜,算是结为同盟。
"从今往后,在人前你仍是乐师,我是闲散皇子。
"萧景珩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私下里,我会教你权谋武艺,你助我破解柳将军留下的线索。
"柳寒烟点头,忽然想起一事:"殿下为何选在井边立誓?
"萧景珩笑了:"因为这口井通向一条密道,可首抵景王府。
"他移开井盖一角,露出隐藏的把手,"危急时刻,从这里走。
"柳寒烟惊讶于他的周密安排,更惊讶于他愿意将这样的秘密分享给自己。
月光下,萧景珩的侧脸棱角分明,眼中似有星辰大海。
"该回去了。
"他轻声道,"明日太后召你抚琴,小心应对。
她与太子...关系匪浅。
"柳寒烟心头一凛。
太后表面吃斋念佛,实则把持朝政多年。
若她也是***羽..."对了。
"萧景珩转身前忽然道,"这把寒月短剑,本就是为你打造的。
"柳寒烟怔住:"殿下早就知道我的存在?
"萧景珩笑而不答,身影融入夜色。
柳寒烟握着短剑回到房中,剑柄上那个"景"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景王府的书房里,萧景珩正对着一幅画像出神。
画中人身着戎装,正是当年的柳将军。
而画像一角,还画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抱着把小小的焦尾琴。
"柳将军,我找到她了。
"萧景珩轻声道,"这次,我定会护她周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