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学院的琴房走廊像被按了静音键。
林晚秋攥着陆沉舟给的钥匙,在403室门前停顿三秒。
母亲生前的琴房,此刻挂着“维修中”的木牌,门缝里漏出松香与霉味混合的气息,像一段被揉皱的旧时光。
“苏老师出事前,总是念叨着这首曲子里藏着星星。”
陆沉舟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我转过身,看到他身着一袭黑色卫衣,整个人看上去愈发严肃沉稳,仿若深不可测。
他的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松香的气息,那股淡淡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让人不禁想起他弹奏钢琴时的专注模样。
然而,此刻他的话语却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我的心上。
“我母亲***前,在琴谱上写满了‘错位’两个字。”
陆沉舟的声音平静得让人有些害怕,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是要透过我的眼睛看到我内心深处的想法。
琴房里的斯坦威钢琴盖着蓝丝绒布。
林晚秋掀开的瞬间,琴弦上掉落一张泛黄的便签,是母亲的字迹:“明远的军功章编号,是我生日。”
她想起父亲的军功章锁在五斗橱最深处,每次擦拭时都要关紧房门。
陆沉舟犹如一只猎豹般迅速蹲下身,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珍贵的宝藏,然后从琴凳暗格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铁皮盒,那盒子宛如一颗闪耀的明珠,散发着神秘的光芒。
里面装着半支口红、几张乐谱手稿,还有一枚刻着“1979.08.27”的军功章——正是母亲的生日。
“这是我在你父亲修琴铺的垃圾桶里捡到的。”
他用镊子夹起口红,膏体断裂处露出细小的金属片,“苏老师坠楼当天,手里攥着这支口红,警方说是临终前写了什么,但现场找了许久,依然没有找到任何痕迹,仿佛那东西从未存在过一般。
地面上没有留下任何脚印,周围的环境也没有被破坏的迹象,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毫无异常。
这让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安,难道真的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他不甘心地继续寻找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地方,但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
林晚秋转身时,看见一个穿连帽衫的人正从三楼窗台翻下,手中挥动的天青色素绉缎丝巾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
她追出去时,只在梧桐树下捡到一本烧了一半的笔记本,残页上隐约可见“乐谱归属权”“实验性疗法”的字样。
“是她。”
陆沉舟捡起丝巾,指尖轻轻抚过上面的暗纹,“我母亲***前,也收到过同样的丝巾。”
凌晨两点,林晚秋在父亲的军功章里发现了隐藏的夹层。
一张泛黄的诊断书掉出来,日期是2002年3月15日,患者姓名栏写着“林明远”,诊断结果:“创伤性应激障碍,伴随间歇性失语......”她猛地想起十七年前那个暴雨夜,父亲欲言又止时,远处响起的消防车警笛——那其实是救护车的声音。
真正需要抢救的,不是巷口的火灾,而是突发疾病的父亲。
“阿秋......”沙哑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林明远不知何时从ICU偷跑出来,身上还挂着监护仪的导线。
他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铁皮糖盒,里面装着母亲的钢琴指甲、几缕白发,还有一张折叠的纸。
展开的瞬间,林晚秋捂住了嘴——那是母亲的死亡鉴定书,“***”一栏被红笔圈住,旁边贴着一张照片:母亲坠楼的天台边缘,有半截断了的琴弦缠绕在栏杆上,弦尾系着一枚银色琴钉。
陆沉舟突然按住她的肩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从卫衣内袋掏出一张X光片:“这是你父亲头部CT,颅内有块碎金属,形状和琴钉吻合。”
琴房里的斯坦威突然发出嗡鸣。
林晚秋转身时,看见自己的倒影在琴盖上晃动,与母亲泛黄的演出照重叠。
她下意识按下琴键,却发现第三组白键下藏着一个暗格,里面是母亲的录音笔,最后一条录音是2002年10月15日:“明远说,渐冻症的实验性疗法需要巨额费用,他报名参加了人体实验......但今天我发现,他的军功章编号,其实是我的病历号......”林明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染红了领口。
他抓住女儿的手,在她掌心写下三个数字:“3...0...7”。
陆沉舟脸色剧变,掏出手机拨打这个号码,电话那头传来机械女声:“您拨打的是空号,该号码曾用于......”“是音乐学院旧琴房的编号。”
林晚秋盯着父亲掌心的老茧,那形状分明是长期握琴钉留下的痕迹,“妈妈坠楼那天,他是不是在修琴?”
走廊尽头的消防栓突然喷水。
水流中,连帽衫再次闪过,这次丝巾飘落时,露出了后颈的烫伤疤痕——和父亲珍藏的一张战友合影里,那位英勇牺牲的战友后颈的疤痕简首如出一辙呢。
林明远用尽最后力气指向琴房角落的节拍器。
林晚秋面色凝重地打开,一张照片缓缓飘落。
年轻的父亲穿着军装,搂着穿白大褂的母亲,背景是“307实验室”的门牌,门口站着一个戴口罩的男人,手腕上缠着天青色素绉缎丝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