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敲了三次门,里面才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私人住宅,不开放。不见客。”老太太的声音苍老而干涩,似一个久未说话的人终于难得开了口,本想优雅哄亮,却未料涩哑难听,于是匆忙结了尾。
我当然知道这里是私人住宅。合欢街45号,是海城外滩旧使馆区里为数不多的几处私宅之一。当然也是豪宅,即使在当年,也是海城有头有面的人物才住得上的房子。落到了寸土寸金的二十一世纪,更是豪宅中的古董豪宅,即使有钱也不定住得上。
我停了一秒,深呼吸一口,才再次扣响了门环:“钟小姐你好。我叫秦桑,请开一下门好吗?周衡先生说,我可以住他的房间。”
里面静默良久。久到我几乎要再喊一次的时候,门嘀地响了一声,锁开了。
我伸出手,慢慢地把铁门推开,院子里长疯了的花草差点吓着了我,我不知道是要赞美主人对花草自由生长的豪放,还是要暗暗惊叹一下她对花园的疏于打理。我小心拨开长着尖刺的狂乱玫瑰枝,踩着被疯长的草覆盖的石板,走上了白色大理石的欧式门廊,门没有锁,但我还是象征性地伸手敲了两下,才轻轻地推开了门。
“你是阿衡的什么人?”迎门而立却非欢迎之势的人旗袍银发,颈间的珍珠项链幽幽地闪着华丽冷傲的光。她劈头就问了我这么一句,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因为阿衡这个名字紧了一下,随即松松地软了下去,变得一片潮湿:“我是阿衡在英国读书时同系的同学。我在海城找了一份工作,没有住处。阿衡说,我可以住他的房间。”
“楼上左边第一个房间。”
“谢谢。”
2
“谢谢。”
当时,我也是这么跟你说的。
“嗨,秦桑,好几个月没见你了!祝贺你再次拿了全额奖学金。”
“啊。谢谢。”我们在实验室外面的走廊遇见,你穿白色的实验室袍子,我穿绿色的。你右手拿着一叠资料,左手拿着一杯咖啡。你眉如远山,眸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