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明玄雨,于街市窃取王玺,人赃俱获,按律当以流刑罚之。
念其少孤家贫,无以为生,本当狱十年流放崖州,承皇恩浩荡,恰逢太子继位,大赦天下,按命当释,望自此从良为民,为善为德,钦此。”
“草民明玄雨,叩谢圣上。”
……三年光景转瞬即逝,却说那盛世难寻,山河飘零。
大宁王朝风云剧变。
正德七年,宁朝天子沉溺后宫妃子不理朝政,民怨深重。
当政大臣姚先化为平定民怨,私通外戚,借以李、马、韩、姬、郑五大家族底蕴暴力镇压。
随着五大家族被大量任用,势力无限制增长,宁朝国库亏空,内忧外患民不聊生。
十年,姚先化叛变刺杀天子,扶持十岁太子上位,实则独当国家大权,而五大家族也一时风光无限……“终于回来了,不知道师父那老不死的在干什么呢?”
正值寒秋,风打过身体,明玄雨不禁打了个寒颤。
“客官,这船就要到了,你看这钱……”“大爷,您等着,我去上面拿”,明玄雨伸手向那山上一指,转身便跳到岸边,三两下便踩着枝头,向山跳去,只留下船夫,下巴都要落到地上。
“老头!
老头!
人呢!
小爷回来了也不来迎接一下!”
醉寒山,半山腰,道观。
观不大,树木数都数不过来,正逢秋天,红枫铺了满地。
观中央是个练武场,两边堆放着几十来把兵器,刀棒枪棍,颇有点诡异的是墙边挂着一幅自画像。
画像十尺有余,上面的人物手持长枪,灰色长袍蓝色飘带,英姿飒爽!
再往上看去,不如不看。
这脸奇丑无比,五官扭在一起,塌鼻梁,小眼睛,呲着个大牙傻乐............见屋内无人回应,明玄雨索性一展轻功,一个大鹏展翅跃入观内。
“你大爷的,这老头又死哪去了,不知道老子刚出来!”
又喊几声,无人回应,明玄雨三两步跑进屋内,手提长剑,便向山下撒丫子跑。
“肯定又买酒去了,看老子找着你不干翻你!”
.......山下,青石镇。
一片岁月静好。
街上人不算多,但大多都很熟悉,谈天说地之声不绝于耳。
“听说山上那个老头的儿子被人抓了,好像是偷东西!”
“哪是什么偷东西!
我听说,他偷的可是皇帝用的毛笔!”
“瞎说啥,我一朋友在朝廷里找事做的,说他偷的可是前线的情报!
肯定是叛国了!”
“要我说那老头和那小子没一个好东西!
老头喝酒赊账不还钱,平时不是吹嘘就是赌,输完还要骂两句,仗着有点功夫对着赌坊老板吹胡子瞪眼!
结果呢?
每次一叫人就跑,怂的跟个崽子一样!”
.......无语。
明玄雨想着,还得是小老百姓,果然是太平日子过多了,干个啥事都能被说成上天。
不过话说回来,老头和自己的风评可是不太好哇。
“你是?玄哥哥!”
正想着,突然一个人影晃来,惊得明玄雨差点提剑便砍,首接摆出武当剑法起手式。
定睛一看才发现来的不是个刺客。
青簪白衣,左手筷子右手竹篮,面容白净略带微笑,如阳光般温暖,又如春风和煦。
然而阳光转瞬即逝。
沈清潇一头撞进明玄雨的胸怀,泪水止不住的滴下来。
她一言不发,只是不断地捶着明玄雨。
“潇儿别闹了,男女授受不亲。”
他慢慢地拉开她,却怎么也拉不动。
“小雨回来了啊!
赶紧进来,老婆子快点下碗面!
啥面?
小雨喜欢吃的面你还不知道吗!
快点的!”
“怎么还不进来,诶?
哎哎哎,死丫头赶紧让小雨进来,别抱了!
赶紧的……”明玄雨不禁鼻头一酸,三年之前,沈廉叔和秦苒姨对自己就虽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三年一晃,尽管外面再多声音,沈家人永远信任自己。
随便外面怎么说吧,在这里就可以是家。
……“姨你手艺没变过啊,还是一样香。”
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下肚,屋内的雾气散去了些,明玄雨不禁又有些感慨。
狱里头吃的那叫啥?
有钱的人能通关系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而自己这种草根也就只能吃糠咽菜。
“你看看你这孩子,真是饿了,在那里边肯定没啥吃......”“哎哎哎,你干嘛呢,说什么......”“哦,哎呀阿姨不该提这件事的,都怪阿姨......”“沈叔,秦姨,没事,这件事都过去了,我也没什么不好提的,反正这年头冤假错案一大堆,就当是历练一场了。”
“对,没事了,都过去了!
孩子,你这两天都在青石镇待着,啊不,就在叔家里住着,让潇儿带着你转转,好好放松放松!”
沈廉微笑着说道。
“那······诶不对,”明玄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沈叔秦姨,你们看到我师父了吗?”
“你师父?”
沈廉想了想说:“没有,话说好一阵没看到风仙人了,本来还打算上山看看他来着。”
沈家世代打铁为生,到了沈廉这一代算是绝了,生了个女儿实在没法把这个手艺延续下去。
不过沈廉对此倒是乐观,他老是乐观。
沈廉父亲曾经当过兵部军器监,后来老了隐居在这一方山水城镇之中,而巧合下认识了住在醉寒山上的风武罡,而沈廉年少时也和风武罡学过点拳脚,可惜不是什么习武苗子,根骨不好,也就作罢。
值得一提的是,山上那几十来把兵器全都出自沈廉和其父亲之手。
至于再之后,沈廉有了女儿,手艺绝了,也就安心帮衬秦苒开酒店,也成不小的产业······言归正传,告别沈家人,明玄雨离开了青石镇,向山上跑去。
没过多久,只见山上一人飞下,脚步急急忙忙,很快消失在暮色之中············洛城,贤聚轩。
熙熙攘攘的街道,叫卖声不断。
“滚开,你们掌柜私藏王玺,必须捉拿归案!”
“不可能!
我就没有偷过什么王玺!
你们把搜捕令拿出来!”
贤聚轩旁边的一家当铺传来阵阵吵闹之声,引来不少人围观。
正在听书的愁逍遥不禁向窗外转过头去,推开了木窗。
“你还想看搜捕令?
好,让你死个痛快,死个清白!”
黑袍铁甲的捕快麻利地拿出一块黑黢黢的令牌,一把拍在桌上。
“你当了一辈子当铺的掌柜,不可能这么不识货吧!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刘掌柜拿起令牌,刚一提起,身体就一阵颤抖。
是了,这个分量,这个颜色和这个捕字,显然便是捕令。
至今无人敢伪造。
身体一软,刘掌柜差点倒下去。
但是很快,他喘了两口大气,慢慢平复过来。
“我没收过王玺,也没拿过什么王玺,你们随便搜!”
“搜?
不用搜,你们几个,把他绑起来,带走!”
话音刚落,陡然生变:“咻”一根银针破空袭来,精确无误地扎进了黑甲捕快的背后。
一阵金属碰撞声响起,马上捕快便动弹不得。
“在下愁逍遥,还请各位看在在下的薄面上,放了这位掌柜吧。”
街对过的贤聚楼二楼上赫然飞下一人。
此人眉清目秀,长发飘飘,身高几近七尺,白袍锦衣。
面目俊朗又有些许妖媚之气,脸上还挂着一丝还未褪去的稚嫩。
双眼如水,唇红齿白,貌若潘安。
手摇折扇,腰间别有一盒银针,但凡是江湖的人都能识其身份。
“鬼手书生愁逍遥!”
然而几个捕快却并不知道眼前之人是谁,提刀便要砍。
但真论拳脚,这些乱世之中靠家中关系谋得生计的酒囊饭袋可远不是愁逍遥的对手。
捕快提起大刀,却见眼前幻影,一把折扇扑面打来,只好架刀而挡。
还未见有何变化,手上便是一阵酸软疼痛,手根本无法拿刀,首接就被一拳打翻在地。
时间太快了,其他人刚反应过来,纷纷扑涌上来。
“斗转星移!”
愁逍遥弓步架挡攻来的长刀,随即向一人欺身而上,折扇扇骨劈向那人面部。
不敢坐以待毙,那人松开手,双手接住扇子,痛的吱哇乱叫。
可是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分筋错骨手!”
他的手己然被压弯向后翻折。
“咔嚓”一声,两只手臂好像绳子般松软。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赶忙向后退去,不敢上前半步。
只留有被分筋错骨的倒霉捕快。
当然还有被一针扎进穴位而安静半宿的那位。
“这人是谁啊,这么厉害!”
“他,他好帅啊不对,好美啊!”
很快周围响起雷鸣般的鼓掌声,可是愁逍遥却好像在思索什么,低头无言。
“这身手,这装扮······是愁逍遥!”
“九月廿五,山阴贼寇强抢民粮,一田父忍无可忍向贼寇挥刀,伤人未遂反被当众打死,后来贼寇虐杀数十人,强杀村吏,刮敛财宝数百两,恶行滔天。”
“九月廿六,山阴村民声称有数具死尸,经查明证实为此等贼寇。
传闻就是这位少侠一人一扇一盒针,单杀数十名贼寇。”
“九月廿八,山阴贼寇均被人所杀,大快人心。
似乎也是这位少侠所为。
有人见其身手鬼神难测,又会银针定穴此等失传之术,便冠以诨号‘鬼手书生’”“侠义扇骨少年豪,针定天地百害消。”
“江湖名号谁不知?
鬼手书生愁逍遥!”
······夜色渐晚。
月挂柳梢头。
顷刻间,云雾聚拢,遮住月华。
“刘掌柜,江湖要乱了。”
“何止乱在江湖?
月光难觅,阴雨将来。”
“你看,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