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的青砖缝里凝着冰碴,我数到第九道车辙印时,膝下的碎瓷片终于刺破血肉。
暮色将玄金车辕镀成血色,萧璟掀帘时漏出的龙涎香裹着铁锈气——那是他刚从诏狱审讯归来的证明。
我咽下喉间翻涌的血气,袖中虎符的纹路硌着掌心旧伤,"明日卯时三刻,北狄战船会挂着漕运旗号进港。
"玄色车帘掀起时漏出的沉水香裹着铁锈气,我盯着萧璟腰间新换的螭纹玉带钩——那钩尖缺角与父亲旧物如出一辙。
自新帝登基后,久病缠绵于病榻,萧皇后把持朝政,萧璟乃当今皇后的亲弟弟,手握重权,是一个不错的棋子。
我抢在他开口前抛出筹码,喉间血气激得声音发颤,"通判书房暗格里还有本真正的账册,用北狄鹰隼火漆封着。
"萧璟的玉扳指叩在车辕鎏金螭纹上,每一声都像刽子手试刀的轻响。
他忽然俯身捏住我下颌,拇指按在耳后烧伤的疤痕:"沈姑娘这伤,倒是像被烛油烫过的旧痕。
"雪粒扑进眼眶,我笑着摸出半枚虎符:"寅时三刻,金吾卫换防空档足够运走三百石陈米。
"铜器搁在车辕时发出闷响,"届时运往北疆的军粮船,会变成装满北狄战甲的商船。
"他瞳孔骤然紧缩的刹那,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
我顺势抽回手,将染血的帕子塞进车辕缝隙。
帕角绣着半朵照水梅,针脚与三日前裴尚书暴毙时紧攥的香囊一模一样。
子时的打更声穿透雪幕时,我拔出膝间瓷片。
血水浸透的棉絮里露出半截金丝,那是从玉带钩上扯下的螭须。
三更天的梆子敲到第二声,我己潜进漕运衙门的藏书阁,指尖抚过积灰的《水经注》,在夹层摸到油纸包的火漆密函。
窗外忽起金戈声,北狄暗桩的弯刀架在通判脖颈,刀刃压出的血线让我想起父亲断颈的伤口。
袖中软剑出鞘时,我故意踢翻案上砚台,墨汁泼湿密函边角——那上面裴尚书的私印缺了一角,正与萧璟书房镇纸下的奏折吻合。
缠斗间肩头纱衣被挑破,露出锁骨下陈年箭疤。
这处旧伤的位置,恰与三年前萧璟在青州误伤的采药女重叠。
当暗卫破门而入的脚步声逼近,我将密函甩向烛台,火星燎焦袖口时,腕间毒疮恰好遮住守宫砂的残痕。
"留活口!
"萧璟的低喝从廊下传来。
我扑向燃烧的纸页佯装救火,任由火舌舔过手背旧疤——那是七年前为抹去棠溪家独有的鸢尾胎记,用烙铁生生烫平的印记。
卯时的晨钟响彻码头时,我躺在货箱上数着棺木落地的闷响。
三百口黑棺撬开的瞬间,腐臭味混着雪沫扑面而来。
萧璟的剑尖挑起染血帛书,墨迹未干的"通敌"二字正指向他腰间玉钩。
"这些尸骨穿着七年前的棠溪军软甲。
"他碾碎从我袖袋掉落的药瓶,断肠草气息漫过鼻尖,"沈姑娘对此有何高见?
"我望着棺中森森白骨轻笑:"民女只知裴尚书上月新纳的妾室,右腕有颗与皇后相同的朱砂痣。
"抬手理鬓时,袖口滑落的半截金锁链,正与三皇子夭折幼子佩戴的长命锁纹样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