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相遇**徐家前厅的气氛凝滞得能拧出水来。
徐金丽捂着红肿的脸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艳丽的旗袍随着剧烈的呼吸起伏,活像一只被挑衅的孔雀:“王磊!
你别以为拿几本破账本就能……”“徐小姐还是先管好自己的嘴。”
王磊挡在佳佳身前,中山装下摆扫过打翻在地的喷壶,溅起的水花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痕迹。
他余光瞥见佳佳攥着衣角的手指发白,腕间还留着常年做活磨出的薄茧,前世那些她独自吞咽委屈的画面突然翻涌上来。
徐父猛地拍响酸枝木太师椅扶手,震得茶盏里的茶水泼出:“王家小子,当年你父亲跪在我面前求联姻的模样,你忘了?”
这话让王磊瞳孔骤缩,前世父亲为挽救濒临破产的绸缎庄,确实曾在徐家祠堂长跪三个时辰。
此刻徐父眼底的算计与当年如出一辙,他忽然笑出声,从怀中掏出泛黄的地契:“原来伯父记性这么好,那应该没忘用城西十亩良田换我家码头的事吧?”
空气瞬间凝固。
徐母慌乱起身时碰倒绣架,绷着丝线的牡丹图歪歪斜斜垂落。
王磊看着徐金丽瞬间惨白的脸,知道这张藏了十年的地契足够让徐家焦头烂额 —— 那十亩地早就在土地改革中被划为地主私产。
“王公子……” 佳佳突然拽住他的袖口,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柳絮,“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女孩睫毛上还沾着方才浇水时的水珠,在午后阳光下微微发颤。
王磊这才惊觉自己周身戾气太重,几乎要将她笼罩。
就在这时,前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俞龚军甩着军大衣闯进来,腰间配枪随着步伐晃出冷光:“徐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插手?”
他刻意将 “外人” 二字咬得极重,挑衅地看向王磊。
王磊不动声色地将佳佳护到身后,注意到俞龚军肩章上崭新的上尉标识 —— 这在抗美援朝的特殊时期,确实是个难缠的角色。
但他嘴角反而勾起笑意:“俞长官来得正好,不知您知不知道徐小姐私藏的美国罐头,和您军装口袋里的是同款?”
俞龚军脸色骤变。
五十年代初期,私通敌国物资可是重罪。
徐金丽踉跄着扑过去:“阿军,别听他胡说!”
她涂着蔻丹的指甲狠狠指向佳佳,“都是这个***挑拨离间!”
“啪!”
又是一记耳光。
不过这次动手的是徐母,她颤抖着指着女儿:“你还要连累徐家到什么时候?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还有大户小姐的体面!”
老妇人发髻凌乱,珍珠发簪歪在一边,倒比平日里浓妆艳抹时多了几分真实的狼狈。
佳佳突然挣脱王磊的保护,蹲下身捡起散落的账本。
她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徐伯父,这些账本我在杂物间发现时,封皮上还有金丽姐的胭脂印。”
女孩抬头看向徐金丽,目光平静得可怕,“您说,若是送到公安局,会是什么结果?”
徐金丽彻底慌了神,尖叫着扑向佳佳,却被王磊反手扣住手腕。
他凑近她耳畔,声音冷得像冰:“前世你推我下楼梯时,可没想到会有今天吧?”
这话让徐金丽如遭雷击,挣扎的动作瞬间僵住。
就在场面陷入僵局时,窗外突然传来广播声:“志愿军战士在长津湖战役中……” 王磊望着佳佳在阳光下微微发亮的侧脸,想起前世她曾偷偷给志愿军伤员送饭,被徐金丽打得三天没下床。
他握紧拳头,暗自发誓这一世定要让她堂堂正正地活着。
“王公子,” 徐父突然软下语气,额角青筋突突跳动,“这件事我们从长计议……” 话音未落,后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众人赶到时,只见沈蕊举着半块砖头,脚下躺着几个偷溜进来的徐家护院。
“我就说听见有人鬼鬼祟祟!”
沈蕊拍拍手上的灰,冲佳佳眨眨眼,“他们想烧你藏在柴房的书。”
王磊这才注意到柴房角落里露出半截书脊,是本破旧的《机械原理》—— 在五十年代,女性学这种书,会被骂 “不守妇道”。
佳佳慌忙去捡书,发丝垂落挡住泛红的眼眶。
王磊弯腰帮她时,指尖擦过她掌心的冻疮,心口猛地抽痛。
他突然想起前世她在纺织厂做工,也是这样双手布满伤痕,却还要省下口粮给他送粥。
“以后你的书,我专门建个书房放。”
他将书轻轻放进她怀里,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
佳佳惊愕抬头,撞上他眼底翻涌的心疼,脸颊瞬间红透。
暮色渐浓时,王磊牵着佳佳走出徐家大门。
寒风卷起她单薄的衣角,他毫不犹豫地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
远处百货大楼的霓虹初上,照得街道上的 “抗美援朝,保家卫国” 标语鲜红如血。
“王公子,你为什么……” 佳佳嗫嚅着开口,却被王磊打断。
“叫我王磊。”
他转头看向她,目光坚定如铁,“从今天起,没人能再欺负你。”
这话像是承诺,更像是宣战。
暗处,徐金丽攥着俞龚军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对方肉里,眼中燃烧着怨毒的火焰。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暗处悄然酝酿。